陈英两个哥哥，都是老实的农村汉子，别的不行，种地都有一把子力气。
陈英嫁入王家后，王兆刚给两个大舅子出主意，包了一块地种菜卖。
陈家穷，两人胆子也小，刚开始两年种的少，挣得也不多。
后来哥俩虽然扩大了种植面积，但是种植技术却没有随着提高，种田也是靠天吃饭，气候影响和各种病虫害的，一年年的忙活下来，也就比村里一般人家好一些，发财是没有的。
当年家里穷，兄弟俩娶媳妇都是欠了外债的。
后来三个妹子陆续嫁人，还了债，盖房子却不够。
也就是陈英嫁人后，贴补一部分，两兄弟再赚点，才勉强把房子盖上。
但是这些年每家两个儿子养大了，手里却也没多少余钱。
要黄淑文说，这兄弟俩的日子，全靠一把子力气了。
脑子基本上处于退休状态。
娘家妈陈老太太人称陈四婶，本名钱大春，早年要饭过来的外乡人，娘家早没人了。
这是个矮胖的老太太，齐耳白发一丝不乱，靛蓝色斜襟褂子一看就是老派人，面相可亲，一点没有传说中的恶行恶状。
虽然有些重男轻女，对女儿们，自觉算不得亏待，虽然彩礼收的都挺高，但从小吃穿上却一视同仁。
所以，陈英出嫁了，对娘家也是多有帮扶。
至于两个远嫁的妹妹，显然比陈英心眼儿多，心里那杆秤一衡量，觉得被吃亏了，结婚后就不乐意跟娘家来往了，更别提帮忙。
“快进来凉快凉快，前儿你哥他们卖菜回来买了一些梨子，又水又甜，我昨天就洗好，想着这两天你能过来。”
老太太放下女儿给她的节礼，转身进内里小隔间，端出一盘子黄澄澄的梨子来。
老太太屋子不小，因为弄了个隔断放杂物，和做厨房，起居的卧室倒是显得小了一些，但是收拾的干净利落，一尘不染。
“妈你不用忙了，你自己留着吃呗，还惦记我。”
“你妈我也没啥好吃的，快吃一个解解渴。”
黄淑文接过来，一边吃着，跟他娘说话。
详细询问了老太太的身体，按照陈英的记忆，老太太在女儿离婚后，生了场大病，卧床好几个月，之后身体一直不大好，没几年就去世了。
具体什么病，一直也没检查出来，就是食欲不振浑身无力。
死的时候，也是梦中去世。
说到底，还是因为女儿被王家抛弃，禁不住打击，郁结于心。
老太太知道女儿离婚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通过别人口中知道的信儿。
两个儿子倒是知道的挺早，都瞒着老娘。
更是被杨老太太买通，两个嫂子帮着劝说小姑子离婚。
陈英则觉得自己被婆家嫌弃，离婚后没脸见人，直接去了婆家给的城郊的房子，也是躺了快一个月，才缓过劲儿来，回家见老娘。
这时候，她妈纵然有些泼辣手段，一切已经都成了定局，无力回天，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又恨又窝囊。
说不好老太太就是憋屈死的。
钱大春这辈子就没这么窝囊过。
娘俩说话，黄淑文了解了老太太除了有些老毛病，风湿和春秋容易咳嗽，平时吃嘛嘛香，洗衣做饭伺弄院子，种点花草蔬菜都不在话下，也就放心了。
老太太少不得打听打听女儿的近况，老王家一些琐事。
一番言来语去，黄淑文大致了解了，老太太别看没文化不识字，却是个不吃亏又泼辣的。
能在守寡后，把五个孩子拉扯大，都成家立业了，也不是一般人。
所以，有些话，倒是可以和她商量商量了。
看女儿神色不对，对婆家的事儿也言语含糊，老太太心里叹气。
“英子啊，如今娘也不指望你多硬气，男人靠不住，两个孩子你可得好好看着，好好读书，将来你老了，也是个依靠，这可不能含糊了。”
“娘如今后悔，把你们五个管的太老实，殊不知外头多是欺软怕硬的，娘早年怕你们惹事，拘的很了，如今后悔也晚了。”
“如今不求别的，只求你们把孩子们教好了，你们老了少受罪。”
说着，老太太不知道想起什么，眼圈发红。
黄淑文一顿，仔细看了看老太太，迟疑道，“妈，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关于王兆刚的？”
不说还好，一说老太太更心酸，眼泪掉下来了，嘴上掩饰。
“关刚子什么事儿，别瞎想，我是想起我好好的女儿，在杨秀玉那个死老婆子的手里受搓磨，心里就难受。”
虽然每次女儿都是报喜不报忧，可老太太也是个耳聪目明的，时间长了，也就多少知道一些，女儿在婆家日子不好过。
虽然吃喝不愁，但是婆家没人瞧得起，过的连个用人都不如。
早年她不知道，没少让女儿拿钱支持儿子盖房，虽然不后悔，毕竟她自己后半辈子要靠俩儿子，可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十多年前一朵娇花，如今一个脸色憔悴的普通妇人，即便没有听见那些风言风语，也知道女儿过的不好。
半点没有富裕人家媳妇的体面鲜润。
可自家确实算是高攀了，儿子也老实木讷，老太太在亲家面前，也挺不直腰杆。
当年娶俩儿媳妇拉下的饥荒，还是用的女儿们的聘礼才还清了。
女儿出嫁，家里就给了两床被子两套衣服当嫁妆，婆家买的首饰给带回去了，也就比啥也没给好一点儿。
这也是陈英在婆家，经常被姑姐们瞧不上的原因之一。
所以，老太太厉害是真厉害，对女儿也不能算无情，但该牺牲女儿成全儿子，也是不含糊的。
看清楚了，黄淑文也就没什么负担了。
“妈，你也不用骗我了，我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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