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种现象并没有百分百的成功率。
那些重病、重伤、中毒之人,在不使用任何治疗手段的情况下,死掉的,比无药而愈的多得多。
那些当真处于生死危境,死掉的,也远比靠着身体“灵光一现”的超常爆发成功活下来的多得多。
为了深入探究其中玄奥,真切的把握到那主导这一切的力量,无忧宫的先人经过了海量的探察。
他们甚至通过主动设计,人为制造,让那些受术者面临的“生死危险”变得精确可控。
以海量的冤魂为代价,“折割术”一点点的,从无到有的诞生了。
“折割术”的核心,就是通过各种手段,在受术者身体内布置出一个人为制造的、可精确控制的“生死险境”。
至于具体使用什么样的手段,通过无忧宫数百年的海量尝试,那是层出不穷,丰富至极。
可以用毒,可以断手断脚亦或者其他真实伤害,也可以用各种性质特殊的劲力……
具体如何选,看施术者的喜好和擅长。
其中重点,是“精确可控”。
既不能太轻,那样就会没有效果,或者效果轻微。
也不能太重,那只会让受术者承受不住,直接死去。
也只有“精确可控”,达到一个微妙的临界点,才能触发出“折割术”的神奇效果。
受术者的修为,将以远超正常的速度进步提升。
若受术者本就身受重伤,其身体能够快速恢复,加速愈合。
单独一项“折割术”,已经非常神奇,可无忧宫却不满足于此。
随着深入探索,此术弊端也逐渐显露。
首先,每个人能触发“折割术”的“生死临界点”是不同的,差异甚至非常巨大。
这对施术者的要求变得非常高。
可即便如此,失败率依然非常高。
而一旦失败,受术者要么死掉,要么落个一身伤病,结果什么都没得到。
其次,即便施术成功,受术者固然也能得到不菲好处,可“生命元气”却也在受术的过程中消耗巨大。
未老先衰,三四十岁便可能一身老态,修为大跌,然后很快死去。
若是多来几次,甚至有可能直接猝死,早早夭亡。
这相当于需要数十年苦修才能得到的成果,用“折割术”提前获取,代价却是寿命大幅度的缩短。
只此一项,就让“折割术”的光采骤降。
更何况,通过“折割术”提升的修为,只是单纯的淬体成就。
而一个修炼者的实力强弱,除了修为高低,还有掌握技能的多寡、以及精通程度。
所以,便是抛开寿命大大缩短这个弊端不谈。
用“折割术”快速“催熟”的修炼者,即便修为提升了,也是个跛脚的。
不经更多时间的技能修炼和沉淀打磨,实力根本无法和同境界的正常修炼者相比。
而这些被“催熟”的修炼者,最缺的恰好就是时间。
因为这些缺陷,“折割术”一开始并没有被无忧宫用在自己人身上,并不会用这种手段培养自己人。
可在另一个领域,“折割术”却宛如神技。
这个领域就是治疗,是“手术台”。
若仅是将“折割术”的效力限定在治疗上,患者虽然也会损失一些“生命元气”,从而折损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寿命,使生命上限从九十多岁跌到七八十岁。
但这种损失,对患者来说,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而这到来的效果就是,原本,即便是在无忧宫内也非常高端,风险非常大的脏腑移植,断肢续接等操作,变得如吃饭喝水一般轻松。
血型匹配?
排异反应?
无菌操作?
这些统统不需要。
那些糙得让耿煊这个外行都忍不住皱眉的操作,那些对受术者明明极其有害的行为,反倒成为了激发“折割术”生效的引子。
也正是拥有了这样的治疗神技,无忧宫才舍得将那些经过删改削弱的版本分享给其他元京高门。
而随着对“折割术”的深入挖掘,持续精进,采折院对“生命元气”的体悟和认知越来越深刻。
渐渐地,“采生术”在此沃土上应运而生。
这是一朵历经数百年,以无尽的血肉与冤魂为养料,最终培育出来的“奇”。
虚无缥缈的,根本无法具体感知的“生命元气”,在这门秘术之下,被具象化了。
“采生术”作用在一个受术者身上,可按照施术者的意愿,将其体内的“生命元气”变成柴薪,变成燃料。
原本因人而异,充满变化,让人难以把握的“生死临界点”,变得不再重要。
“折割术”配合“采生术”,就能让受术者的血肉之躯变成纯粹的材料。
受术者体内能支撑其数十年人生的“生命元气”被激发,被点燃,然后按照施术者的想法。
无视对生命而言宛如铁律一般的限制,快速加强其某一方面的修炼禀赋,或者某一方面的淬体成就。
这后果就是受术者生命元气快速枯竭,迅速死亡。
可成果就是,其身体的某一方面,确实有了惊人的提升。
这看似没什么卵用。
可再辅以惊人的想象力,以及精妙的治疗手段,便有了无忧宫批量合成“人造天才”这样的伟力。
“炼髓巅峰合成技术”,便是无忧宫于此道的集大成之作。
而若“折割术”与“采生术”同样作用于一群受术者身上,效果就是耿煊在那些房间中看到的那般。
从“折割术”的视角去看,这简直就是天才的设计,不使用任何外物,便让他们彼此成为催发“折割术”的完美引子。
从“采生术”的角度去看,同样如此。
这就像是养蛊,十只蛊虫里面,只有最顽强,最坚毅,最具有掠夺天性的个体,才能活着从蛊盒中爬出来。
其他九只,全都成为了这唯一蛊虫爬出蛊盒的养料。
这就涉及到了“采生术”真正的、核心的奥义。
掠夺。
激发,点燃受术者体内的“生命元气”,只是入门。
采折院,或者说无忧宫历代高层,真正渴求的,是通过“采生术”对其他个体的“生命元气”进行掠夺,化为己用。
他们期望借助此术,获得更多的“生命元气”,从而得到更长久的寿命。
更强大的修炼天赋,更强大的修为实力……
真到这一步,通过“人工手段”最高只能走到炼髓巅峰这层天板将消失。
彼时的无忧宫,淬体圆满将如现在造就炼髓巅峰一般轻松且稳定。
既然淬体已经圆满,那距离先天还远吗?
说这是一条全新的“先天之道”,一点都不夸张。
让耿煊感觉可惜,却又同时感觉有些庆幸的是,这条路,虽然无忧宫早已在理论上,以及实践上验证了其正确性,与可行性。
但迄今为止,无忧宫还没有真的走到顶。
在一代代人的努力下,这座“山”可能已经被他们爬了九成,甚至是九成五,距离顶点已经不远,但没到顶就是没到顶。
这最后一步的迈出,可能还需要数十年,甚至一两百年的继续探索。
也有可能,只需要一个天才传承者。
或者数十年苦心孤诣的探索者,厚积薄发后,与某个不经意转念间的灵光一现。
若真让无忧宫完全走通这条路,耿煊感觉,不仅元州会悄悄变天,就连九州格局,都会发生剧变。
念及于此,耿煊再次想到了采折院长。
其在刚开始投降时,提出那么多让人感觉他脑子坏掉的条件。
贪心的想要在“后无忧宫时代”,继续稳稳抓住采折院的控制权。
后见他不为所动,铁了心要弄死他,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的转向,要是给他机会,他会立刻跪地摇尾乞怜。
就像是一个拎不清形势的小丑。
可现在,当耿煊以“第一人称”代入这位采折院长的视角,却忍不住心中喟然轻叹。
“你真正的目的,是想要一个能够继续走下去的机会吧?”
耿煊觉得,若自己是采折院长,经过数十年的苦心孤诣,已经有了能走到顶的自信。
结果,天降横祸,突然被人杀了。
一生探索,忽然变成了镜泡影。
要真的死后有灵,这样的遭遇,能把一个死人直接气得活过来。
……
“砰砰砰——”
吸收,体悟着“折割术”与“采生术”精妙的耿煊,被院外忽然响起的急促敲门声惊醒。
“进来。”
这般急切,一定是有要事,耿煊直接冲院外大声道。
很快,一名出身于徐家的炼髓后期快步入院,来到书房外的门口,大声道:
“帮主,属下有要事求见。”
已经走到门口,开门看见此人的耿煊稍稍错愕了一下,便问:
“何事?”
“城外忽然来了一大群人,说是要入城拜见帮主。”
耿煊闻言,怔了一下,便反应过来,道:“从元京来的?”
“是,都是元京各家的代表……”
说着,他顿了顿,才道:
“因为大雾未散,属下不能完全看个真切。但就我看到的那些,不乏炼髓巅峰层次的人物。
赵家还有李家的家主,定远拳馆,风雷剑馆的馆主……身份不次于他们的,还有许多。
另外,经唐馆主提醒,这些人里面,很可能还混杂了一些有着一境圆满,甚至二境圆满的存在。
至于还有没有更强者隐藏其中,她就无法判断了。
不过,她却提醒,很有这种可能。”
——现在,血牙团以及徐家的高层都已经知道,以唐彩珠为首的“赤心帮余孽”,早在多年前就以“赤焰拳馆”的身份公开活动。所以,两家高层都称唐彩珠为“唐馆主”。
听着此人的讲述,还有转述的来自唐彩珠的提醒,耿煊轻轻点头。
对于元京势力齐聚叩门,耿煊稍感意外,却也不是太过意外。
无忧宫卫城虽然与元京隔了几十里地,可昨夜那么大的动静。
虽然已经尽可能严守各处出入口,防止卫城内的无忧宫人大规模出逃,但偌大一座城,要做到不走脱一人,那也是不现实的。
更何况,元州地界,素来有挖隧洞以作逃生之用的做法。
而无忧宫又是以狡兔三窟,极具生存智慧闻名的。
再一个,他在带人杀来无忧宫卫城之前,还在元京东外城的徐家别院闹出了不小动静。
元京城内各方势力,对此也早就有了反应。
这消息甚至已经风一般,扩散到了无忧宫主的耳中。
所以,元京各方在一阵“晕头转向”之后,将目光锁定在无忧宫卫城,并不是一件让人惊讶的事。
事实上,一夜过去,无忧宫已成过去式,卫城内早已进入收尾与盘点环节。元京各方这才“后知后觉”的过来,在耿煊的感觉中,他们的反应已经有些慢了。
他们应该更早一些就注意到这边才对。
让他意外的,是他们聚来的方式。
有种甫一出手,就亮底牌,扔王炸的意思。
从中,耿煊品出了浓浓的“震慑”意味。
“所以,他们现在才过来,难道是在悄悄研究这第一手到底出什么牌?”
想到这里,耿煊稍微紧了一下的念头就变得轻快起来。
还有暇问面前徐家子:“唐师姐他们现在何处?”
“唐馆主,还有她的两位高足,以及薛团长,我家两位老祖,现在都在城门口与那些人对峙。”
耿煊颔首。
此刻,两人已经出了采折院长的小院,正穿过环形空地,向采折院外急行而去。
“对峙?气氛很紧张?难道他们想要强行闯城?”
“那倒没有,只是唐馆主要求他们离开,而他们却不肯走,声称一定要入城,一定要见到帮主。”
“……”
几句话的功夫,出了采折院,看着停在门口的玄幽马,耿煊拒绝了骑乘,直接闪身便向城门口掠去。
……
正站在城门口正上方的城墙上,俯视着城外一群人的唐彩珠忽觉身侧有异。
扭头看去,便见耿煊正站在她身旁,向城下看去。
耿煊并没有细看,也没有理会那些仰头锁定他的目光,大略扫了一圈,便对她道:
“来者是客,既然他们想入城拜见我,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唐彩珠闻言,提醒道:“您要小心,我感觉这里面硬茬子不少!”
耿煊点头,道:
“我会注意的,不过,对他们来说,你觉得这城墙又能起到多大的效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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