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坊内生活居住的,要么就是校尉及以上官员的烈属,要么就是城内在职并有品秩的官员及其家眷。
三个坊内每个坊生活着近四百户,两三千口人。如果每坊内生活的七到十一岁少年人有一千人,那坊内人口起码要有一万多人。
现在的坊学人数,基本都是各州县有点权力官员送来就读的学子。
这些学子没有在州县的坊学里和百姓的孩子们相处过,可以说从一开始就脱离了百姓,成为了一批拥有特权和小圈子的权贵。
如果任其发展下去,山头主义肯定会提前出现,这些从小学就培养起来的人脉,会在几十年后成为难以斩断的大山。
这么想着,刘继隆沉声开口道:
“传我的军令,召集各军、镇、州、县七品以上的官员来都护府,于腊月初十开会。”
眼下距离腊月初十还有二十天时间,算上轻骑传信的消息,二十天时间,怎么说也够官员聚集都护府了。
剩下二十天时间,也足够他们赶回去过年了。
“节帅,动静这么大吗?”
张昶有些错愕,他没想到自己随口之言,竟然引起了那么大的动静。
刘继隆听后却摇了摇头道:“这动静一点也不大,传令吧。”
“是……”曹茂作揖应下,而刘继隆此时也走向了那些上完香的学子。
见他离去,张昶立马搂住曹茂:“你这厮,是不是知道动静会那么大,所以才不说的?”
“阿兄,你也知道啊……”曹茂十分无奈。
“你怎么不拦着我点?”张昶急了,可曹茂也很无语。
“就阿兄你那速度,我怎么拦你?”
“我朝你打了多少眼神,你硬是说的滔滔不绝。”
张昶闻言一脸便秘,随后又道:“其实节帅说的也不错,你看看马懿他们,他们不是也和百姓的孩子一起读书长大的吗?”
“现在看看,不也被教的挺好的吗?”
他示意曹茂看向那五十二个学子中的马懿,马懿身材五尺六七寸,在这个时代已经算高个子了。
尽管皮肤黢黑,五官却足够坚毅,眼神明亮,也算得上略有容貌了。
马懿混在学子中,与学子们交流着,浑然没有张昶在临州坊内见到的那些少爷脾气。
“我说都是节帅教出来的,你小子怎么就会藏私?”
曹茂还在打量马懿,结果又被张昶给打趣起来。
对此,他已经习以为常,反正这些人都是当初照顾自己的阿兄,被谁打趣不是打趣呢?
“我现在得谨言慎行……”
曹茂幽幽看向张昶,张昶这才反应过来,曹茂这厮还兼着都察院正使的官职。
“倘若今天的话是我说的,我估计府内大半官员都要忌恨上我,但您就不同了。”
曹茂解释着:“您毕竟威望高,哪怕李阿兄他们听到这话是你说的,也顶多骂你几句,但如果是我的话,阿兄他们怕是不会与我讲话了……”
他脸上渐渐浮现出苦笑,张昶也沉默道:“李骥他们这几年确实小动作不少,毕竟谁也不想让自己后代落得自己昔年的下场。”
“他们是这么和你说的?”曹茂反应很快,一听就知道有人找张昶聊过。
张昶后知后觉,连忙摆手道:“我就是瞎猜的,你不要多想。”
曹茂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把张昶看的直发毛。
他还想说什么,但这时刘继隆却带着学子们开始下山了,因此他也只能跟上了队伍。
队伍走下山去,而此时不少人已经在山下等着了。
其中有乘马车而来的官员,也有骑马而来的将领,但更多的还是普通老百姓。
能在临州生活的百姓,大部分都不是什么普通出身。
因此官员与将领、百姓们倒是还能聊到一起。
不过出了临州,去到那些地位差距极大的地方,恐怕就不会有如此场景了。
刘继隆他们下山后,在此地的所有人纷纷朝他们行礼,大部分都是刘继隆身后那些学子的父母。
“正月二十日辰时,记得去狄道北城门集合。”
刘继隆对学子们交代一声,转身便上马离去了。
张昶与曹茂连忙跟上,率领百余名精骑护送刘继隆返回了临州。
由于已经冬月,因此狄道城内外早已堆满皑皑白雪。
饶是如此,却还有成千上万的百姓在城外开垦荒地,复耕耕地。
“这么冷的天,我们不少官员有火墙都还要用石炭取暖,你们看看这些百姓。”
刘继隆勒马示意曹茂二人看向百姓,尽管百姓们身穿衣,但这种天气下劳作,其艰苦程度可见一斑。
都护府、州衙、县衙等处,因为全年都需要工作,因此在建设之初就建设了火墙和火炕。
所谓火墙,就是把墙体做成中空结构,和屋外的灶炉相连,利用热空气上升的原理给房间加热,制造“温室”环境。
这种存在,在先秦时期就已经成为了贵族取暖的主流方法。
到了汉代以后,人们又利用火墙排出的暖流来温暖棚户中的蔬菜,加盖秸秆来保暖,以此在冬季吃到反季的蔬菜。
这些办法放在以前,河陇之地肯定已经失传了。
只是随着剑南道人口的不断涌入,许多拥有技巧的工匠也得到了重用。
对于年迈的工匠,刘继隆将他们集结起来,召集一些有兴趣的小学毕业学子去向他们学习。
年轻些的工匠,则是直接参与劳动。
二者虽然工作方式不同,但工钱却是统一的每年五十贯,同样享受公田的福利。
当然,这种待遇只有拥有特殊技艺的工匠才能拥有,不是任意工匠都能拿五十贯年俸的。
剑南道的工匠除了带来火墙技艺,也带来了诸如冰室、造船、修建房屋及亭台楼阁的技艺。
相比较丢失技艺的河陇工匠,他们的技艺堪称巧夺天工。
只是这些巧夺天工的手艺并非服务自己,而是服务官员。
刘继隆也是其中一员,但他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因为工匠,他才能享受到,因此对工匠们十分尊重。
不过不少官员却不以为然,只知道享受叫苦,却也不想想昔年为奴时,自己又是什么模样。
“节帅!节帅!!”
忽的,远处的田间传来骚乱声。
“节帅,都说了您别停留太久,百姓们瞧见您,都不想着干活了。”
张昶忍不住笑起来,刘继隆却笑道:“那我多来几趟,他们是不是也能休息了?”
话音落下,刘继隆开口说道:“这两年石炭的产量上来了,我们收粮的价格和卖炭的价格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问题,张昶显然答不出来,还得靠曹茂回答:
“买粮依旧是每石四百八十钱,每斤四钱。”
“石炭现在是每担百斤一百钱,基本卖一石粮食,就能买四百八十斤石炭。”
“还有各种东西的价格也变了,等过年那几天,节帅您可以去东西市看看。”
随着陇右流入的铜钱越来越多,刘继隆也开放了许多东西。
不过总体来说,陇右还是以官营为主。
从柴米油盐酱醋茶到家具铁器屋舍和牲畜家禽,这些东西都是在官营的店铺进行出售和采买。
在陇右,煤炭价格确实很低,毕竟很多州县都有煤矿。
但若是放眼整个天下,石炭的价格就不能这么低了,因为地盘大了后,运费就变高了。
这么想着,刘继隆朝远处的百姓挥了挥手。
百姓们见状,则是把双手高高举了起来,用力的挥着。
持续几个呼吸后,刘继隆才抖动马缰向狄道城走去。
只是不等曹茂松一口气,刘继隆便继续道:
“不用等到过年,我们现在就去东西市看看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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