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两难?”吴敬中问。

“其一,毛人凤把李涯搬了出来,我虽然恼火,但父亲对此人很看重,我还得卖他这个面子啊。

“再者,李涯刚立过大功,间谍案轰动西方,转头就把人处理了。“万一被康泽这种别有用心之人拿出来做文章会很麻烦。

“父亲是很烦跟这帮人成天在这点口水上纠缠,他老人家军政已经忙不开身了,咱们不能给他添乱啊。”

建丰站起身背着手踱步道。

他不是毛人凤,为了那点私利和权力勾心斗角。

他要是大局。

从权大局,余者皆是小事。

“李涯是我的学生,这事我也有责任。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他会愚蠢到去找毛万里。”

吴敬中张嘴就来,直接给李涯定了性。

毛万里找李涯,或是走投无路之举。

但李涯主动去找毛万里,那就是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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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涯不想当建丰的差,想借毛万里的手解决掉林泰。

果然,建丰脸色阴沉了下来:

“据说说李队长跟不少女大学生有来往,而且吃饭从来都只下好馆子?”

吴敬中故作不是很清楚的回答:

“找女大学生这事确实有,可,可能是工作需要吧。

“北洋、南开有红票的学联组织,他可能是在培养线人吧。

“至于吃饭,延城吃土落了心病,堂堂校官想吃点好的,可以理解。”

说着,他主动给建丰续了杯茶。

“哎,党国内忧外患,他倒是好享受啊。”建丰冷笑了一声,回到沙发坐了下来。

“你也用不着给他说好话。

“他那不是培养线人,纯粹是找乐子。

“铁血青年团,呵呵,这血不热,意志不铁的人注定是难成大器。

“是我高看了他啊。”

建丰不在乎中间发生了什么,他只看结果、事实。

李涯的事,吴敬中一清二楚。

别看李涯表面上潇洒,实则对盈雪真动过情,也被洋帽子伤的够深。

要不,现在家里还私藏着梅盈雪那些不要脸的照片呢。

人嘛,总有欲望。

被伤过的李涯,绣春楼那些肮脏货自然是看不上了。

所以,偶尔来了兴致就去约女大学生。

而且还专门挑那种一般家庭的,主打一个干净纯洁,吃完好扔。

还有下馆子,顿顿必须好酒好菜。

吴敬中一直不点破由着李涯,就是等的这一手,一旦李涯在建丰这破了功,这个人就很难再跳窜了。

因为建丰眼里是揉不了沙子的。

“行了,不提他了。

“这里没外人,咱们两个老同学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不想杀林泰。

“抢着干这活,不就是怕毛人凤在委座面前立功吗?

“这点小心思,你以为老头子看不穿啊。

“这天底下什么事能瞒的过他?”

建丰白了他一眼道。

吴敬中连忙低头躬身,不敢再言半句。

“不过你这人呢,对党国还是忠诚的,办事也是实心用力,除柯成武,破了间谍案这些都是好事。

“这次没杀林泰,虽然耍了小聪明,但大体是对的。

“否则必然酿成大祸,夫人这会儿只怕已经在北美了。

“也算是无心之功吧。

“还有你那个秘书……”

建丰指了指他。

“洪智有。”吴敬中忙道。

“他跟美军吃的很深啊,连我都很难见科尔一面,他能堂而皇之的进大使馆用餐。

“而且我那小老弟虞轩也很看重他。

“给傅作义运军需,筹集美元,他干的不错。

“借美军来破毛万里的计划,也是他的手笔吧。

“夫人我是了解的。

“她跟美方单纯是政治方面的联系,调动这帮贪婪的外国佬,她还没这能耐。

“你这个姑爷能量很大,吃的很深啊。”

建丰意味深长的看了吴敬中一眼道。

“他,他那个同学很受菲尔逊重用,智有常去那边打牌,一来二去就跟美军混熟了。”吴敬中掏出手绢边擦冷汗边说道。

这种战战兢兢、下汗的样子让建丰很受用。

打进站以来,吴敬中的谦卑、恭敬、虔诚之心,他一直默默收在眼底。

倘若吴敬中像马汉三一样,有半点飞扬跋扈,华北“称王”之态,建丰不介意借着这事做做文章,拿掉他那个女婿。

时代造英雄。

他能默许吴敬中翁婿在津海坐大,就能随便找人取代他们。

归根到底。

钱,依旧是钱。

黄金、美元谁来运作不行?

不过,现在看来吴家爷俩还算忠诚。

“既然跟美军熟,那就别演了,让他去找夫人把事谈好。

“我蒋建丰的性子你是知道的。

“敬人、宽人,但绝不怕人。

“谁要想搞我头上来,我不管她是谁,绝不姑息!”

建丰眼神一冷,王者凛然霸气已然显露无疑。

“上峰说的是。

“历代帝王家,但凡太子多受风言风语所累,为防夫人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这事必须摁死在津海。

“依属下看,夫人也不想把事闹大。

“否则不会同意撤回美军,允许毛人凤去见毛万里。

“她的本意只怕是希望毛局长亲自处理掉毛万里。

“谁料李涯竟参与了其中,让人抓到了把柄。”

吴敬中皱眉道。

“是啊。

“李涯是功臣,就算要处理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建丰淡淡道。

他对铁血青年团的骨干素来很护犊子。

这会儿气消了大半,一想到李涯还是办了不少事的,不免心又软了下来。

“传信的那个人还在吗?”

他喝了口茶问道。

“找不到了,我怀疑让李涯或者毛万里私下处理了。”吴敬中回答。

“处理了最好。

“你让李涯咬死了,绝没有见过毛万里。

“毛万里必须给夫人一个交代。

“李涯就算了,又不是主犯,津海站内部审查、处罚即可。”

建丰道。

“老同学,您真是心胸如海,仁善如佛,敬中敬佩之至。”吴敬中面不改色的拍起了马屁。

处罚和处理完全是两个概念。

处罚还不是党内,是保密局内部,那就是交由他来决定了。

处理那就悬了。

轻则送军事法庭,重则秘密杀了。

建丰还是那个建丰啊,难得有人情味的领导,远比委座要仁善。

“对了,你们的那个副站长,就击毙李海丰的那个,夫人对他印象深刻,等我回总部予以嘉奖。”沉默了片刻,他又道。

“保护夫人,舍生忘死是我等军人份内之事,嘉奖大可不必了吧。”吴敬中道。

“得奖。

“这也是夫人的意思。

“只是我看过这人的档案、资料,他与吕宗方关系很深,马奎在喜乐会执行刺杀时,吕宗方等的人极有可能就是余则成。

“菲岛那边调查的结果,司徒一家证词也对他很不利。

“再者,有人见过他在杨家村养伤,见过红票要员董成。”

提到余则成,建丰不免多说了几句。

“那我现在就处决了他!”见领导发话了,吴敬中双眼一寒道。

“不必了。

“除李海丰,抓季伟民,包括这次他是立过功的。

“再者,津海站这两年干的不错。

“既是向好,就无需大动干戈。

“疑人要用,用人要疑嘛。

“但一些核心情报,你要做到心中有数。

“好了。

“让夫人搞的我一夜没睡好,头疼的厉害。

“我先歇会,李涯押回来了,让他来见我。”

建丰指示了一番,有些疲惫的吩咐道。

“是!”

吴敬中领命退了出去。

走出招待室,他额头又渗出了一层细密冷汗。

今天的谈话很危险。

也多亏了是建丰。

要是戴老板,这会儿他只怕已经进了审讯室。

这也警告了他。

委座在津海有很多眼睛,他、李涯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全都看在眼里。

以后行事还是得谨慎些啊。

尤其是河西宅子里的古董,得想办法早点运往香岛。

官场不可留恋。

得抓着这几年的好光景,赶紧捞够资本,早点跑路才是王道。

……

洪智有来到了医院。

李涯正在看报纸,脸色还是很苍白。

“李队长,好些了吗?”

洪智有一改笑眯眯的态度,面无表情的问道。

“好,好些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席卷心头。

“建丰有令,让你回站里接收讯问。”洪智有发音很清晰,怕他听不清楚。

讯问?

李涯听的很清楚,不是询问。

该死!

肯定是毛万里这饭桶把自己给卖了。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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