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迟疑的问道：“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有她的画像吗？我问过父亲，就连他都没有母亲的画像。”
“有！”说着，叶烁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画，上面画的就是叶轻眉。“不过这个不是母亲在世时候画的，而是我根据我记忆自己画的一幅。”
范闲打开画卷，看着画中的那个女子，不由的想起鉴察院外的那块石碑。画中的女子，明明面带笑容，却似乎在面容下还隐藏着深深的忧虑。
“这副画可以给我吗？”范闲询问叶烁。
“可以，如今，母亲样貌早就已经深深的刻在我的脑海里。已经不需要时时刻刻看着画来回想她了。”
看着画，范闲继续问叶烁：“那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烁看着拿着画的范闲，“她是一个脸上常常带着微笑的人，她对所有人都很和蔼，不管是我还是下人仆从。她很不喜欢下人，不过不是那种不喜欢，她是不喜欢有很多的下人，也不愿意下人自称下人。我还记得我还小的时候她教我的。很多时候，下人只是一些走投无路的人。但人应该是平等的，我们出钱，他们出力，这种关系是平等的。”
“同情弱小，痛恨不平。”范闲喃喃的念出这一句，叶烁听的很清楚。
“鉴察院的准则。”叶烁指出了这句来自哪里。
“母亲是个有信仰的人。”
“信仰？母亲并不信教，虽与佛教和善，但她并不崇拜佛祖，私下里还会叫那些和尚叫秃驴。”叶烁有点奇怪范闲的信仰二字从何而来。据他所知，母亲并不信教。
“信仰不一定信的是神灵。算了，不纠结这些，反正知道母亲是一个很坚定的人就行了。”
“嗯。”
“但我不是，哥，你知道我在这个世界想做什么吗？”这次范闲叫的这一声哥，不再是之前朋友之间的那种，而是一种带有血脉联系的称呼。
“你想做什么？”
“我想娶个漂亮媳妇。不用多漂亮，我觉着漂亮就行。赚很多很多钱，就像乡下那些土财主一样，过安稳的生活。”
“很好的愿望。也是不切实际的愿望。”
“你不懂！能活着就已经挺美好的了，我只不过是想着过的再美好一点。哥，你想做什么？”
听到范闲问这个，叶烁的笑了。只是那笑在范闲看来有点瘆人。显然范闲不觉得叶烁此次进京，只是为了和他兄弟相认。只是让叶烁没想到的是，范闲居然看到鉴察院的碑文居然能没什么触动，仿佛那里面宏大的愿景与他无关。
叶烁有那么一些失望。于是给范闲的回答也就带着那么一点怨气，在范闲看来就有那么一点瘆人。
一方面，笑范闲的天真，另一方面，也是抱着极大的怒气。
“我是来京都为母亲报仇的。”叶烁其实是笑着说这句话的，但范闲却能从中感觉到一种咬牙切齿。
“报仇？娘亲到底是怎么死的？”与其说范闲是自私，不如说范闲自始至终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这个世界真实的人，他只当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一个过客。所以他读碑文虽然有所触动，但却不会表露出来。
如今，听到叶烁是要为母亲报仇，一种特殊的联系让他情不自禁的问出了问题。实际上，范闲之前问过范建，但范建很明显不肯说。只说她是难产而死。
“她是被人害死的。”
“凶手是谁？”
“不知道！可能是京城里的任何人，甚至你父亲！”
“哥！到底怎么回事。你冷静一点。”
叶烁平复一下心情。“我很冷静，我很清楚，她就是被人害死的，但害死她的，是一个人，也是一群人，甚至是这个世界。你难道没有想过，如此宏大的愿望，是所有人都愿意实现的吗？”
范闲沉默了，实际上，他很清楚，这样伟大的愿景，必然触碰到了很多人的利益，所以这个世界会有很多人要她死。
叶烁继续说道：“其实当年，范建，还有陈萍萍他们已经报仇了。几乎所有参与到害死母亲的人都人头落地了。但是，我有一种感觉，真正的幕后黑手还隐藏在水面之下。没有找到真正的凶手，怎么叫复仇成功呢。母亲给我留了一封信，让我长大之后进京为她报仇。我本应该在七年前就进京的。但我得知母亲还有一个孩子后我就改变了主意。所以得知你准备进京后，我也立刻进京了。”
听到这，范闲明白了一些，也产生了一些新的疑问。他忍不住去问，但心里却好像总有一个人在阻挠着他。他只想安安稳稳的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母亲的遗愿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叶烁是来找他一起为母亲报仇的，但心里的那个范闲告诉他，仇人已经都死了，不需要报仇了。一方面，理智也告诉他，叶烁的感觉是对的，真正的凶手很可能还活着。
叶烁看着范闲，清楚他的心里正在不停的挣扎，在思考。他自己也冷静了下来。叶烁清楚，不管范闲愿不愿意帮他。从他进京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无法更改，区别只是他可以选择前进的方式罢了。
“想通了再来找我。”留下这句话，叶烁离开了范闲的房间。留下范闲一个人在那边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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