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冲动。”

平乐双眸泛红,声音颤抖,情绪失控且癫狂,“你我为何要为了负心薄幸的人,委屈压抑,白白守节?……让他们去死,统统都去死……”窗外惊雷裂空。

仿若在应和她的愤怒。

也在霎那间催长出顾介的胆量。

“公主言之有理。脏的是她,不是我……”

顾介顺势揽住平乐的腰肢,将她打横抱起,任由帷帽落下,罗裙扫过满桌的茶具……

泼天的雨声中里,木案吱呀晃动和急促的喘息交织,与喧闹市井里的琴弦、吆喝、小曲以及碰杯欢笑声混在一起……

融作一室癫狂。

如同这失控的雨夜。

雨幕的另一端,薛月盈正盯着更漏出神。

靖远侯府委屈求全,保的是家族的颜面和子孙的前程,但却不会照顾她的名声和荣辱……

自从被禁足,她再没有踏出过院门。

腹大臃肿,憔悴沧桑,曾经艳冠京华的美人,如今连铜镜都不敢照了。

侯府没有苛待她,只是冷落,可一旦她卸下肚子里的货,太后会不会想去母留子,靖远侯府又会如何处置她这个品行不端的媳妇?

对外称个假死,另娶新妇也并非不可能……

薛月盈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腹部突然传来一阵隐痛,她伸手去够案上的安胎药,青瓷碗却当地一声落地。

“清红……”

她轻轻唤着,捧着高高隆起的肚子。

“五爷回府了吗?”

已是三更天了,顾介仍然没有回来。

清红小心翼翼道:“回少夫人,婢子方才去瞧过了。五爷,尚未,尚未回府……”

这阵子顾介不碰她,但为了维持表面的夫妻和睦,还是住在梧桐院的客房,分房不分院,已是情疏意远……

薛月盈眼眶泛红,罗帕轻拭。

天快见亮时,丫头清竹方才来报。

“少夫人,五爷回来了,只是,只是……”

薛月盈问:“只是什么?”

清竹支支吾吾着说不出话。

薛月盈脸色骤变,撩起裙摆便冲了出去。

“少夫人!”清红慌忙去扶,却被她推开。

薛月盈踉跄着跑向西厢,正撞见顾介归来。他领口半敞,一股陌生的幽香混着胭脂味儿扑面而来,喉间的齿痕红得刺目。

“郎君昨夜宿在何处?”

顾介神情看上去有些怪异。

疲惫,也兴奋。看向她的神情里,竟有一种报复的快意。

“我的事,你少管。”

薛月盈踏着积水走近,克制许久的怒火和满腹哀怨,几乎瞬间爆发,挺着大肚子便冲上去,拉扯住他。

“你是不是去了烟柳巷,找了那些勾栏女子厮混……”

顾介用力甩开衣袖,冷笑一声,“你倒有脸来质问我?你同李炎风流快活的时候,可曾为我想过?”

“闪开!”

那平乐公主热情似火,像一只不知足的野兽,索取无度,他累了一夜,此刻急需补眠……

不料薛月盈发了狠,拦在房门前,死死攥住他袖口,不要他进去。

“你说清楚。今日不说清楚,这日子就不过了……”

顾介不耐烦的推她,薛月盈扑上来哭喊,声音尖利,几次三番地拉扯。

“顾郎,你为何这般狠心?当初不是你说,对我不离不弃,生死相随吗?山盟海誓言犹在耳,这么快,你便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又锤又打。

顾介拂袖冷笑,一把扼住她的手腕。

“你确定要听?”

薛月盈满脸泪痕,身体颤抖着,嘶吼一般,“你说,到底是哪里的狐狸精,迷了你的心窍……若她当真是个良家,你要娶回府里为妾,我也没有话说,若是娼妓之流,我必要告诉母亲,靖远侯府没有这样的规矩。”

“呵呵呵……规矩,你也配提规矩?可笑!”

顾介微微扬起下巴,眼神冷漠地掐住她的下颌,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然后用最轻的语气,最残忍的表情,说出两个字。

“平、乐……”

薛月盈如遭雷击。

整个人瞬间瘫软下去,差点晕倒。

清竹冲上来扶住她,眼泪汪汪。

顾介却仿若无事人一般,全然不顾她的悲戚和狼狈,打个哈欠,径直进门,叫小厮伺候。

“备水,爷要洗洗,乏了……”

房门砰声合上。

薛月盈瘫坐在潮湿的青砖石上。

积水浸湿了她单薄的裙裾,寒意从脚底直窜心头。此刻,她终于看清自己的处境——是一条被所有人抛弃的可怜虫。

为何会涉入这般境地?

她该向何人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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