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仅仅奇怪而已,贺三心中,把老乞丐婆带走,往尸体往义庄一送,这事就这样了,回去给上官禀报,上官若是觉得有必要呢,去个仵作验尸,若是上官觉得没有必要,或者没有家人和苦主,连仵作验尸都有可能省了。

林明月扯着苏陌不让走,是故意要恶搞,想教训教训苏陌的。

后宅女子,看到死人和捕快,还不吓死?

若是被带回去问案,怕是在婆家几年都抬不起头,早上还敢骂她,以为她是好惹的?祸害的她客栈损失惨重,不得遭到些报应?

斗个把没有见识的女人,她林明月还不是手到擒来?当年在职场中,她也是经历过种种办公室斗争的!

林明月示意身边一个丫鬟说话,那丫鬟神情慌张:“差爷,咱们刚才来发现尸体后,第一时间就护住了现场,倒是这辆马车上的人,看到尸体脸色就不对劲,后来慌慌张张的要掉头就走,奴婢觉得很奇怪呢,她们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的,若不是我家姑娘拦着,她们就要逃走了!差爷您看,我们姑娘不让他们走,她们就拔出大刀!吓死人了!”

贺三:这是干嘛?便是他不怎么会断案,也觉得这死人应该和这几位没有关系,杀了人不走等在这里被林姑娘发现?然后等着林姑娘保官捕快来抓?

贺三看看两个手下,互相使了个眼色。

为了一个老乞丐,搁不住得罪将军府的武官。

贺三打着哈哈:“那个老乞丐婆,你们认识不?哪里来的?得先去落实身份找到苦主,然后才能成立卷宗往上报,唉,若是找不到苦主,可就是无头公案了。”

言下之意,他们才懒得去查呢,又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被杀,一个老乞丐婆,谁会在意?

林明月和她的丫鬟一样信口开河:“贺大哥,这几个人很可疑的,你看这路上那么多行人和挑夫路过,我都没有拦着,为何单单拦她们?”大眼睛冲着贺三一眨一眨,那意思是,快,快来问我为什么?

果然,其中一个小捕快傻乎乎的问:“为什么?”

林明月一指马车:“我怀疑马车里的人就是幕后凶手!所以他们才会匆忙掉头就走!被我们拦了才会气急败坏的抽刀威胁!贺大哥!你可不能放过这些坏人!”

这叫血口喷人!这是恶毒的污蔑!

另外一个捕快刚要开口附和浪女林姑娘,吓唬一下旁边马车上的人,贺三咳嗽了一声。

马车里,苏陌气笑了。

“三月,扶我下去!”

三月应声过来,先把车架上的小凳子放好,然后扶着夫人,从马车上下来。

苏陌穿着和林明月是两个风格,林明月本意是想打扮的奢华贵气,效果却是俗气逼人,好好一个外室,硬是要打扮的像个窑姐儿。

苏陌因早起头晕,穿着简单,浑身上下,也就头上一个碧玉簪值钱,身上的衣衫,外面是青色夹棉披风,里面是重青色大袄大裙,她是出来做法事的,自然不能打扮的花里胡哨的。

不过,便是平常,她也几乎从来不会把自己打扮的花里胡哨,毕竟,她夫君是个活死人,她但凡穿的稍微色泽明艳些,怕是都会被人诟病。

再说了,苏老太君去世,她也不该穿红戴绿的,她在守孝,再怎么在,也得一年不能穿亮色衣衫。

所以,她的穿着看着老气,且多少有点寒素。

然,越是老气,越能镇得住场子。

便是寒素,也遮不住她自幼大把大把花钱养出来的贵妇气派,嗯,穿越前她不缺钱,原身在尚书府长大,跟着老太君,吃穿住用,那也是顶顶好的,这种生活环境中养出来的贵族气派,是发自内心的,刻在骨子里的,不因为穿着简单而稍逊。

苏陌扶着青竹缓缓走进,隔着十步远,上身直着,膝盖微曲,朝着贺三貌似在行礼,其实只是敷衍的意思一下,开口时声音清冷,面无表情:“这位大人,妾身是京都二品辅国大将军盛大人的妻子苏氏,见过大人! ”

这态度一摆出来,立即就比林明月高了不止一个段位。

她称呼贺三为“大人”,可比林明月称呼“贺大哥”好听的多,苏陌觉得,林明月指定脑子里有泡,在古代,见人就称哥,那不是和气俏皮、平易近人,那是下贱!

被辅国大将军夫人行礼,并称为“大人”的贺三,瞬间喜气洋洋,虽然是个地痞出身的小捕快,倒也懂得礼数,赶紧弯腰躬身:“小的贺三,见过夫人! 给夫人问安!”

林明月脸上不悦,这捕快,一点都不知道该如何吓唬后宅妇人,不上道!

口口声声的人人平等,实际上却时刻不忘拿着衙门来吓唬后宅妇人, 虚伪自傲的林明月,对于古代的等级制度,认识太不够了!

她不知道, 对小镇上的捕快来说,将军府,那是不能得罪的豪门,便真是将军府的人杀了人,要得罪将军府也是上官们的事,他们才不去出这个头,找这个晦气。

苏陌淡淡的伸手示意:“贺大人不必客气,贺大人若是有事,只管问,妾身定当知无不言。”

贺三哪敢问将军夫人?

他笑嘻嘻的,说的很是委婉:“小的多嘴问一句话,夫人因何在此?”

苏陌没有直面贺三,微微侧过身子回答:“回大人,妾身在前面大悲庵给亡母做法事,昨夜住在镇子上,刚刚路过此处,是要去大悲庵。听护卫说前面有死人,且有人在看守着死人,妾身想着,看守死人的应是死者家属,人家家里死了人,心情自然不好,妾身这才想着掉头绕道,请大人明鉴。”

孟护卫:夫人的嘴,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三月有点心虚,不由得低了脑袋。

唯有青竹,很是淡定,她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她都不会觉得奇怪和诧异!

毕竟,夫人什么话说不出来?!瞧瞧,骂人对方都未必听得出来!

林明月立刻解释:“什么死者家属?我们也是路过,看到有尸体才留下来看守现场,且遣人报官的。 ”

苏陌撩起眼皮:“不是死者家属?不是死者家属你们为何要拦着路人不许通过?不是家属你们为何要守着尸体?你们这是什么毛病?非亲非故的,见到死人就恨不得过去守着?还有啊,若和您们不相干,为何是你们报官?这么多人路过都不敢过来,偏你们要遣人去报官,你们这是什么毛病啊?”

贺三心里也很是不屑:昨夜到现在,整个雾柳镇当差的忙的脚不沾地,谁稀罕你这个浪女人看守现场和报官?

他虽然有色心,若是平日无事,和这个风流浪荡的商女磨牙打嘴逗个趣无妨,牵涉到命案和尸体,他才不想沾这事!

林明月:我到底是错付了!这个朝代,衙门都是尸位素餐,根本没有为人民服务的觉悟!

苏陌的身份,不宜和捕快多说。

低声吩咐了几句,从袖子里给青竹摸出来几张十两的小银票,苏陌往后退了几步,转头避开慢慢凑过来看热闹的十几个路人,三月挡着她,站在了马车后面。

青竹把手里的小银票递给了孟青。

孟青会意,过去拉着贺三低低解释了几句,然后塞过去两张小银票。

贺三熟稔的收了银票,挥手示意:“夫人是路过,赶紧让个路,别耽误了夫人的正事!”

苏陌颔首,扶着青竹上了马车。

那边林明月不服:“贺大哥?!就这么放人了吗?不需要带回去问话吗?万一他们是凶手呢?”

贺三不高兴,捕快办案,用得着一个女人来指手画脚?

孟青回身朝着贺三拱手:“大将军府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京兆府任何时候有证据,都可以来人传唤!”言下之意,若是没有响当当的证据,那就不要来自讨没趣!

贺三赶紧摆手,连连说着:“不敢!不敢!”

要不要去将军府传人,是京兆府的事,他一个小捕快,才不去得罪人。

苏陌在马车里,声音清晰:“林姑娘, 大周律还有一条,庶民无故毁谤士族,也是要挨打的,就你这几句话,本夫人就可以报官治你藐视诰命夫人,本夫人大度,不和你计较,你以后出门在外,说话可要谨慎,不是什么话都可以随意出口的,孟护卫!”

孟青躬身:“夫人!”

“你派人拿着将军府的门贴,去城阳候府,请教一下城阳候江大人,江家和苏家联姻,有婚书,有媒有聘,我大姐姐还在尚书府苏家待嫁,这京郊怎么就跑出来个城阳候世子夫人? ”

林明月脸色忽变,一阵红,一阵青。

她和江成宇无名无分,她自诩豁达,不在意名分,但其实是侯夫人不准她入住侯府, 把她安置在郊外这个庄子,也是侯夫人的意思,若是被侯夫人知道她抛头露面在外做生意,甚至成立了商会,怕是不妙。

苏陌还没说完呢:“另外,拿我的名帖去见大姐夫,就说五日后,我这做妹妹的,邀请大姐夫醉仙楼一聚,到时候,我要为大姐姐向大姐夫要个说法,请大姐夫务必到场!”

林明月心里发虚,忍不住怒喝:“什么姐姐、姐夫的,不知羞耻!”

苏陌呵呵笑:“羞耻?你一个外室女,未婚先孕,未婚生子,无名无分的打着侯府的名义在外招摇撞骗, 你知道羞耻二字如何写?”

林明月想要往前,孟青又抽出了大刀。

林明月指着孟青,朝着贺三大喊:“贺大哥!他们要行凶,你们都不管的吗?”是质问的语气。

贺三明白了,敢情,这就是他们刚才为何要拔刀?

林姑娘是城阳候府的女人,这事雾柳镇上谁人不知?听这位将军夫人的意思,养着林姑娘的人,是将军夫人的姐夫?

一个将军府,一个侯府,还牵扯到尚书府,这种高门大户的隐私八卦,说着好玩,但若是扯到自己身上, 可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贺三不耐烦:“衙门忙的很,哪里管得了这些琐事?你若是觉得不公,去报官吧!”

他没有把自己定位成衙门里的官差,嗯,他只是镇子上的小捕快。

贺三带着两个捕快,假装去看尸体,不掺和这事。

林明月气急,跺着脚,指着马车:“你到底是谁?你敢胡说,你看我不让江成宇撕烂你的嘴!”

苏陌笑:“我是谁?林外室!你但凡长个脑子,就不会问这么蠢的话!江成宇是我大姐夫,为何要对我动粗?果然是个蠢货,和你说话,简直是拉低本夫人的身份,你这样子,做我大姐夫身边贱妾都不配,还敢自称世子夫人? ”

林明月抓狂:神他妈林外室?神他妈贱妾?这都是什么鬼?

管他什么鬼,苏陌骂完,宋杆子驾着马车,“驾!”

那马一路小跑,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路过贺三他们时,苏陌对那边的尸体,看都没看,孟青很客气的朝着几人拱了拱手,贺三赶紧还礼,一点都不敢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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