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真看着苏陌,神情凝重。
片刻后,苏陌只觉得心口一阵闷痛,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恐惧,然后身子一软,竟蹲坐在地上,门口的青竹奔进屋,蹲下身子抱住苏陌的身子急切的喊:“夫人?”
苏陌瘫坐在地上,脑中阵阵白光,好大一会儿,恐惧过后,才慢慢感受到了悲伤和愤怒,也就是说,原身的生母在生下原身那天,被人烧死了?且当日在别院伺候的下人,也都被烧死了?
一时间,苏陌竟像是自己被困在火灾现场,她两辈子都没有亲身经历过火灾现场,年前在宫里宜兰阁失火,也不过是少了灯笼和纱幔,此时,她看到感受到的,却是漫天的火焰,和火焰中挣扎惨叫的男男女女!
虽然是幻觉,但是她真切的感受到了 刺痛和燥热,像是被大火烧灼,浑身焦灼炙热,疼痛难忍。
“姐姐!”空间里,老六感受到苏陌的异常,嗷嗷怒吼:“姐姐!”
苏陌意识有点涣散,脑中噼里啪啦,火花带着闪电,爆个不停。
三月也奔了进来,院子里的孟青也跑了进来,孟青大喊:“夫人?!”
牛禄跟着孟青跑进来,莫名的看着曹大人:“大人?”
曹真沉声吩咐:“去请大夫!”
“是!”牛禄匆匆而去。
院外等着的罗松和黑豆,此刻也都奔进来。
孟青真是要被吓死了,夫人和人在屋里说个话,怎么都能发生状况?
他喊青竹:“快!抱着夫人回府!让方岩救!”
青竹看夫人脸色越来越白,嘴角渗出血丝,短短几息,眼神都开始涣散,惊怒交加,看了看曹真,咬着牙抱起苏陌往外跑。
孟青大步跟上,到门口回头,语气很不客气:“今日之事,待我家夫人醒来后,还请曹大人给个交代!”
曹真叹气:“你们赶紧先去救人,我这边,孟护卫随时来问。”
孟青听曹真这态度,也不像是对夫人不利的啊!
不知曹真和夫人说了什么,让夫人如此,如此的震惊?
他来不及多问多想,和三月跟在青竹后面跑出去。
小院门口,车夫宋杆子听到里面的惊呼,就察觉不妙,看到青竹抱着夫人出来,大喊:“快上车!”
不管什么事,先回府再说!
幸好京兆府衙门在南门附近,此处距离将军府也就一刻钟的车程,宋杆子挥动鞭子,罗松和黑豆在马车前面跑着呼呼喝喝的开路,马车一路狂奔回到将军府。
孟青怕耽误时间,已经运起轻功回府找方岩,马车刚到将军府门口,方岩已经提着药箱从府里跑了出来,跳上马车,钻到车厢里。
宋杆子驾着马车从旁边侧门,直接驶到了将军府的外院。
方岩跪在车厢里,给苏陌把脉后,小脸严肃的喊:“青竹!背夫人回屋!”
青竹跳下马车,三月将夫人放到青竹背上,青竹背着夫人,直奔温明居东屋。
苏陌在恍惚中,只觉得浑身疼痛,疼的像是剥皮抽筋一般,上不来气。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看到了一个女人,眉目舒朗,神情和气,像是在嗔怪自己。
她努力的想看清这个女人的口型,迷迷糊糊的,她总觉得这个女人在笑骂自己:“傻子!”
苏陌一阵眩晕,谁啊这是?凭什么骂自己啊?
那女人的样貌越来越清晰,苏陌只觉得这人很熟悉,很像是没有穿越前的自己,年龄和样貌,都很像,然后她清晰的听到女人笑着轻斥:“一点小事就如此要死要活,傻子!”
苏陌气的想吐血, 这谁啊?这是谁?
娘的!疼死我了!
苏陌满腔愤懑,又气又委屈,昏了过去。
苏陌被青竹放到温明居东屋里间,盛淮安大床旁边的罗汉床 上,白翼也已经跑过来,盛唐几人都站在床尾,看着方岩在母亲身上快速的下针,盛唐觉得,自己身子微微发抖,像是当年听说父亲中毒昏迷不醒时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还要再经历一次吗?盛唐摇摇晃晃的,伸出手扶着墙,欲哭无泪。
小猴子吱吱吱吱的叫,抓耳挠腮的想往罗汉床那边去,盛牧小脸煞白,抱着猴子:“小九!小师叔在施针,你别过去捣乱!”
小猴子眼中泪水盈盈,像是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哇哇哇哇,一刻都停不下来!
盛飞看盛牧抱不住猴子,他伸出胳膊,环抱着盛牧和他怀里的猴子:“没事!有小师叔在,没事!”说着说着,自己却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床上躺着的盛淮安体内真气激荡,上蹿下跳,无论如何都无法引导真气进入气海,又急又怒,张开嘴:哇!
喷出大口黑青色的血!
跪坐在盛淮安小腿边的宋万半边身子被将军喷出的血淋湿, 他呆呆的闭着眼,好半天后,眼泪才从眼里往外流,抬起小手,用衣袖擦脸上的血渍。
宋千拉住他,低声安抚:“没事!将军把血吐出来就没事了!”手里拿着一块细棉布巾,擦宋万的脸。
宋万拽住他哥,喊:“哥!”哇的一声,又惊又怕的,也哭了。
这种情形下,盛牧再也受不了,抱着小猴子,放声大哭,整个屋里,属他哭的声音最大!
校场药庐里,陈余听黑豆说不清楚,运起轻功跃上房顶走最近的距离飞奔到温明居,进屋就看到盛淮安床上一大片的黑血,屋里的人哭的哭,喊得喊,那边,方岩在给夫人扎针。
白翼过来禀报:“将军一时急火攻心,吐了血,应该无碍的。”
陈余、盛淮安、方岩师出同门,虽然他俩医术不如方岩,不过也都会些,陈余不答话,一把拉住盛淮安的手腕,要把脉。
盛淮安又喷出几口黑血,反而好受了许多,体内没了那种要爆体的焦躁,脸色反而微微现出红晕,他低声断断续续的说:“师兄!她!她!”
陈余很淡定:“你没事就好,石头在,她也不会有事。”
说完,他才想起来,问那边罗汉床旁边站着的青竹:“夫人怎么了?”
青竹过来,跪在地上,将今日曹真在屋里和夫人说的话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白翼吃惊:“钱家?夫人的生母是钱家的小姐?”钱家可是京都首富啊。
青竹:“曹大人是这么说的,曹大人还说,钱小姐当日生产之后,住的别院起了大火,钱小姐身边伺候之人,二十六口,全部都被烧死了。”
白翼震惊:“烧死了?”
青竹嗫嚅了一下,硬着头皮说:“曹大人说,钱小姐和离后并未再嫁,和离两年后生的夫人,钱小姐身边的人都死了,所以父亲是谁,无迹可寻。”
陈余和白翼互相看看,再看看床上躺着的盛淮安。
陈余长叹:“夫人,也是个可怜人!”
白翼磨着牙:“也太狠毒了!抢人家孩子不说,还放火烧死人全家,太狠毒了!”
盛淮安胸口起伏,勉强稳住气息,好半天,:“不急,有名字,就能找到!一个,都不会放过!”
孟青一拳砸到旁边的墙上:“对!一个都不能放过,哪有这么恶毒的人?可恨!”
盛淮安低着头,半天后,胸口起伏稍微平息了些,吩咐:“白翼,递拜帖,亲自去拜访曹真。”
白翼拱手:“是!”转身边去准备拜帖,找曹真打探更加具体的细节。
那边罗汉床上,方岩待夫人的气息平稳后,撤去夫人身上密密麻麻的银针,然后过来站在盛淮安的身边,低声说:“夫人气急攻心,会睡一会儿,要不要挪到那边屋里?”
若是在这屋,罗汉床上躺着不那么舒服,可若是再挪到西边屋里,方岩也不好跟着过去,夜里怕会有危险。
盛淮安眼中微微沁出红色的血丝,低声吩咐:“放我,身边。”
方岩有点意外听到师兄这么说,他先是看看床上躺着的七师兄,然后在扭头看看旁边的五师兄,陈余点点头:“事急从权,把床上的被褥换了,今夜夫人就住在淮安身边,方便照顾。”
宋千手脚麻利的从柜子里报出新的被褥和干净的衣衫,盛唐闭了闭眼,提起精神过去,俩人快速给盛淮安换了衣衫,又换了床上的被褥,把脏的交给宋千抱出去,那边青竹抱着夫人,把夫人放到了将军身边,平躺着。
方岩这才一屁股坐在罗汉床上:“谁啊这么狠毒?太狠毒了!”他刚才就听了青竹说的,现在才有时间发出感慨!
陈余过去把方岩脚上的鞋子脱掉,把方岩的腿拉到罗汉床上:“你也歇会,今天我来守着,不管是谁,但凡做过,总能留下痕迹,报仇的事,从来都不怕晚。”
方岩钻到陈余怀里,头枕着陈余的腿:“师兄,坏人怎么那么多啊!”
陈余,盛淮安:。。。。是啊!
坏人怎么这么多啊?
坏人这么多,自己哪里还好意思再这么躺着?
盛淮安右手拉住苏陌的左手,掌心相对,缓缓的把体内浑厚的真气,往苏陌体内输入。
昏迷中的苏陌,脑袋边是老六愤怒的嗷呜嗷呜的怒吼,手心里是阵阵暖流,她无意识的呢喃:“吵死了!”
屋里的人,尤其是方岩,尴尬:“夫人都昏迷了,还能听到我说话?”
陈余轻笑:“还说?”
方岩干笑,双手捂着脸,他给苏陌施针,也是很累的,宋千从外面回来,又去那边柜子里抱过来一床薄被给方岩盖好,陈余轻轻一碰,方岩小手从脸上滑落,人已经酣睡过去。
东屋里,盛唐带着两个弟弟,宋千带着宋万,都退了出去。
陈余和盛淮安,在缓缓升起的暮色之中,低声的、简短的、商议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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