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洪秀才转身要将裴解介绍给丁谓,却在看到裴解的那一身打扮时犯了难。
眼前的裴解完全是一副高丽商人模样,衣着打扮透着股低调的异域风情与掩不住的干练。
她头戴一顶黑色貂皮软帽,帽檐微微卷起,露出一小撮精心修剪的额发,帽顶缀着枚鸽卵大小的青色琉璃珠,走动间珠子摇晃,折射出幽幽冷光,似在警惕周遭一切。
身上套着件深蓝色高丽布袍,布料粗糙却结实,袍身宽大,袖口与衣摆处绣着银色的云纹与江牙图案,针脚细密,银蓝交缠,平添几分神秘气息。腰间束着条黑色丝绦,丝绦末端系着枚椭圆形的玛瑙坠子,坠子上刻着高丽文字,随步伐晃荡,偶尔被阳光一照,红得耀眼。
脚蹬一双黑色牛皮靴,靴靿高耸,直抵小腿肚,靴底厚实,踏在地板上,发出沉闷却有力的声响,仿佛每一步都踏得格外谨慎,仿佛生怕震碎了身上这层伪装。只是那靴面没耐住经月的奔波,已经磨出了孔洞。
“在下裴稷糜,是洪夫人卫氏的弟子,也算是您的小师弟,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幸之甚矣!”
说话之间裴解微微躬身,缓慢而流畅地行礼。她双手交叠在身前,右手在上,左手在下,手掌微微弯曲,形成一个弧度,头微微低下,旁人看不见她的眼神,只她自己知道,自己在用余光却悄悄打量着丁谓的反应。
丁谓听到裴解的话,面容先是一僵,满脸尴尬地看向了洪石一家人。
“稷糜啊……”卫氏一副标准的和事佬声音,显然是想要劝解。
可裴解心意已决,将身子往下又压了压,声音中满是坚持:“丁官人安好。”
“稷糜!”洪石也开口欲劝,只是很快却被洪疚打断了。洪疚忽然大声说:“难怪你从来不抱妹妹,原来你不是阿姊,而是阿兄。妹妹,以后再见稷糜,不能再叫稷糜阿姊,要叫稷糜阿兄记住了吗?”
“记住了!稷糜阿兄!”洪宪脆生生地回答。
“咳。”短暂的失笑之后,丁谓借着一声轻咳重新找回了对面部表情的控制权。然后目光中满是笑意地朗声回礼道:“稷糜兄,幸会幸会!”
裴解则是狠狠地瞪了洪疚兄妹二人一眼,又深深地吸了口气之后,才挤出一个笑容来撑起身体。
裴解舍不得对洪疚洪宪兄妹发脾气,便将怒火转向了初识的丁谓——要不是因为他,洪家两个小鬼定然不会如此出卖自己——她似笑非笑地对着丁谓说:
“维之兄刚才说更衣,如今却赤足而出,莫非是一时大意不查,行差踏错陷入了污秽之地?”
裴解此话一出,厅上众人才发现丁谓打了赤足。
被众人目光盯住,丁谓不仅没有丝毫不自在,反而犹如受到了表彰一般,仰头得意地说:“地气最能平心火。”
“这……”卫氏满眼狐疑地望向洪秀才:“这位丁小官人今日怎得如此奇怪?稷糜也是,因为太久未见才会如此陌生吗?”
洪秀才拍拍她的手,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温和地看着裴解说:“你们这一路上想必没少餐宿风露,如今到了这里也算是安定下来了,还望维之给他们安排几处宿处,让他们先好生休息一番,其他的容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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