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坐在案几后,看向郑琰:“为什么?他现在是国君,没人能拦得了你们。”

郑琰:“就因为他现在是国君,我们才结束了。”

郑琰忽然抬头,看向院外,雪花纷纷扬扬,不断往下落:“我们之间的关系跟你们不一样。

你们少年相识,本来就有感情基础。

而且徐公子聪明绝顶,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他能帮助你,成为你的左膀右臂。

而我呢?我只不过是个刺客,我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

我的存在除了让他的人生染上污点,让他成为天下笑柄之外没半点好处。

别说帮他,我连你们平时说的情话都听不懂……

其实我一直明白,这么多年来,都是他一直在包容我,包容我的粗鄙和不堪。

以前或许还无所谓,可现在他是国君了,我如果继续纠缠他,只会害了他。”

徐凤鸣听了,还没开口,赵宁却先说话了:“你就是这么想姜冕的?你以为,姜冕会在乎你的出身?”

“赵宁说得没错,”徐凤鸣接口道:“郑琰,子敬对你的感情是纯粹的。

你这么想他,对他不公平。

退一万步说,他若是在乎这些东西,在乎一个人的出身,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你觉得他会对你用情吗?”

郑琰:“我知道他不在乎,可他不在乎,不代表别人不在乎。

他现在是国君啊,那整个楚国,上到朝臣,下到百姓,谁能容忍自己的国君跟一个刺客不清不白?”

徐凤鸣:“所以你就选择逃避?”

郑琰:“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他以后就会步入正轨,不用再受流言蜚语……”

徐凤鸣倏地打断郑琰:“你有问过子敬的想法吗?你做决定之前,有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

我想以子敬的为人,当初开始的时候,一定就想过现在会面临什么困难。

他既然当初选择跟你在一起,那么他就一定做好了面对困难的准备。

郑琰,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是你们两人一起决定的,那么现在就算要分开,你是不是也要经过他的同意?”

郑琰:“……”

赵宁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他想起了他跟徐凤鸣这一路经历的风雨,内心不免触动。

他盯着郑琰看了一会儿,毫不留情地对郑琰说:“你配不上他。”

郑琰点头:“我确实配不上他。”

“我说的不是你的出身,”赵宁眸色冷淡:“我说的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做法。你凭什么站在你以为“为他好”的角度,去替他做决定?”

徐凤鸣沉默片刻,回过味儿来了:“你用的什么办法跟他结束的?”

在徐凤鸣的印象里,姜冕由于幼年时的经历,轻易是不会动心的,可也因为他早年受过的磋磨,一旦动了心,那势必然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当初两个人闹得那么厉害,害得姜冕险些病死,后面两人又磋磨好几年才在一起。

姜冕好不容易才抓住郑琰,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手的。

郑琰:“……”

徐凤鸣看郑琰那模样,就知道郑琰干了什么好事。

徐凤鸣:“你不知道他身子不好?你不怕把他气死?”

“他不会死的。”郑琰说:“他心地最是善良,一心一意想着百姓,而且最是重承诺,这场大世之争马上就要结束了。

他知道,自己要是现在一死,谁也保不准接下来上位的国君会不会跟你们合作,若是一个不好,恐怕要掀起滔天巨浪,百姓们就又要受苦了。

所以他不会那么轻易死的,起码在这件大事完成以前,他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徐凤鸣:“……”

赵宁:“……”

徐凤鸣盯着郑琰看了许久,突然哂笑一声:“你倒是了解他。”

“那是当然。”郑琰说,他这一生唯一的那点光,都是姜冕给他的。

只有跟姜冕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他才觉得自己像个人,不像个只知道四处咬人的疯狗。

他那么爱他,离开的这些日子里无时无刻不在想他,怎么可能不了解姜冕?

郑琰说完,也不客气,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地往后院走。

徐凤鸣眼看着他步伐悠闲地走了,他侧头看向赵宁,语气颇有些无奈:“怎么办?”

“没办法。”赵宁说:“这是他们自己的事,外人插不上手。”

徐凤鸣叹息一声,不说话了。

赵宁说的没错,这是他们自己之间的事,没人能插手。

郑琰装得挺好,一回后院就原形毕露了。

这房间里所有的东西摆件都还跟以前一模一样,姜冕时常披的那件斗篷都还在架子上挂着。

所有的东西都没变,好像屋子的主人不是永远的离开了,只是暂时出门了一样。

郑琰走到架子旁,取下姜冕的斗篷,将那斗篷抱在怀里。

斗篷上还残留着淡淡的墨香,还混合着沉香特有的清香,这是姜冕身上的香味,他身上时常带着墨香和沉香特有的清香味。

郑琰贪婪地嗅着那味道,仿佛把姜冕抱在了怀里一般。

他上榻,抱着那斗篷睡了。

梦里梦见他跟姜冕在大安城的日子,还有大安城的梨花盛开时,他跟姜冕在玉山上赏花。

明月千里,漫天花雨纷飞。

他摘了一朵梨花,让姜冕噙着,然后吻住了姜冕的唇。

两人在满是梨花花瓣铺就的玉山上纠缠不清。

郑琰睡醒后头昏脑胀,喉咙像是被刀剌了一样,疼得要死。

他又遭风寒了。

不过这也正常,先是四处折腾,后来在玉山上的冷水池子里泡了那么久,不风寒才不正常。

郑琰半死不活,没力气去找胡濯尘了,头脑眩晕着去找赵宁。

一国之君亲自给他开药,特意给他多加了点黄连。

郑琰拿着药方抓了药回来送去厨房,这次姜冕不在,没人管他,第一碗药直到第二日早晨才给他熬过来。

郑琰迷迷糊糊爬起来,端着拿药一口闷下去,居然没觉得苦。

他还以为这次赵宁对他手下留情了,没有加黄连。

药喝完,又倒头睡了。

大约这世上的人都是见人下菜碟的,郑琰虽是刺客,但平日里为人懒散,又总爱满嘴跑火车,为人也算是比较随和,不像谢潜那般浑身散发着阴沉之气,

下人们向来不怕他,对他也难免不上心。

这药熬的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有时候一天三碗,有时候三天一碗。

郑琰也无所谓,反正死不了就成,药什么时候熬过来他就什么时候喝。

郑琰愣是靠着那吊命的药熬了一个多月,硬是熬过来了没死成。

这天好不容易好了,顿感身上轻松,出院子溜达的时候路过正厅,瞥见姜冕常坐的案几还在那放着。

郑琰站着对着那案几出了会儿神,走进厅内,自个坐在了案几后发呆。

徐凤鸣下朝回来,走到门口,乍一下看见正厅里坐了个人,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徐凤鸣惊魂未定:“大白天的没事干坐这里发什么呆?”

郑琰瞟了徐凤鸣一眼:“无聊,过来坐坐。”

徐凤鸣睨了郑琰一眼,解下斗篷进了正厅:“你要是想他,就去找他啊。”

“公子,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做出一副自以为很了解别人的样子?”郑琰说:“谁说我想他了?”

“哦,不想他。”徐凤鸣走到案几后坐下,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展开信封的同时,还不忘打趣郑琰:“那你坐在这里发什么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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