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辰尧有些恍惚,从床上下来后,有点不知今夕何夕。

他走出房间,院子和记忆中的护国公府没有多大区别,大概苏衔不知道府上的马厩在哪里,他的马被绑在院子的一棵树下,此时正低头找着地上能入嘴的草。

文辰尧没有久留,很快就离开护国公府,他要前往皇宫,弄明白苏衔口中的“意外”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算了一下时间,三个月前,正是自己写信告诉皇甫恪,东夷不出三月必然退兵的日子,那时候皇甫恪难得给他写来回信,说是会在宫中等着他回来。

皇宫里,除了白绫,和以往没什么不一样,如今是早春时节,有些寒意,但已经有花开在了御花园中。

没有人注意到文辰尧,他径自去了御鉴阁,里面只有几个宫女在例行打扫。

桌上没有放着奏折,砚台中的墨水早就凝固,丝毫没有皇甫恪的痕迹。

不在这。

文辰尧心里默念,转身离开了御鉴阁。

他绕着皇宫转了大半圈,什么也没发现,但就是不敢走进皇甫恪的寝殿。

走着走着,文辰尧面前出现一座秋千,秋千的绳子多处断裂,大概已经承受不住他和皇甫恪的重量了。

文辰尧这才发现,他走到了娴贵人宫中,桌上的瓶子里插着早就凋零的梅花,边上的墙壁比他走时,多了一道横线。

大概就是三个月前,正月初三,皇甫恪自己刻下的。

文辰尧伸手抚摸着那道线,指尖微微颤抖。

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绝情了,到如今,竟是忘记了该怎么哭。

面对噩梦一般,皇甫恪离去的消息,他却不肯坐下来,安静地怀念上一刻。

文辰尧如此想着,心里有些嫌恶自己。

但他依旧不肯过多停留,垂眼看了看地上飘落的腐烂的花瓣,就转身离去。

“请留步。”

文辰尧正要离开,身后传来春儿姑姑的声音。他急忙转过身,想在春儿姑姑身旁找见一个人影。

结果春儿只有孤身一人,身旁并没有他想见到的人。

“……春儿姑姑。”文辰尧再度低下头,心不在焉地说道。

春儿姑姑憔悴了许多,大概是要操劳丧事,她发间别着洁白的簪子,丧服披在宫装外面。

“说实话,世子……不该回来的。”沉默良久,春儿姑姑开口道。

文辰尧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春儿姑姑:“为何?”

她叹了口气:“就算要回来,也万不可传来书信。”

春儿姑姑没有等文辰尧回话,继续说了下去。

她将朝中在暗中涌动的形势说了一遍,也告诉了文辰尧,他走后,这将近一年的时间,皇甫恪为了稳住后方所做的事。

“他们其实并不怕皇上,所畏惧的唯有世子与你手上的兵权。”春儿姑姑说道,“世子一旦回来,他们便肯定没有了机会。所以,一定会在世子回来之前有所行动。”

剩下的,春儿姑姑并没有说下去,但文辰尧已经明白了。

而他写去的信,正好促使那些人按捺不住,赶着文辰尧回来的日子动手。

文辰尧从听到皇甫恪出意外后到现在都没有哭,听完春儿姑姑的话,只是一阵苦笑。

竟没想到,是自己害死了皇甫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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