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霍时锦,十年了。”

“你并非眼拙,安不安然也全然能瞧见,何必自欺欺人?”

“若只为求得心安,大可不必如此。”

“也莫要轻易开口,寻人开心。”

“你,护不住我,是实情,无以辩驳,也无需费心求证。”

“你无能,我只得费些心,讨要些死物自保,不为过。”

“纵是如此,你也要推三阻四。”

“其心,不言而喻。”

“何苦多此一举?”

“你若有心,大可提刀直抵脖颈,我绝不挣扎,不生恨。”

“如若有所顾及,也不过一句无足轻重的口谕,大有前仆后继之人效力。”

她失声道,眸光飘忽,无以拢聚。

“我这一生啊,只贪念自由与后位、皇权,偏你什么都给不了,只有无尽的虚言。”

“你偏爱下诺,又频频失信,信誓旦旦说爱我,唯我听之任之,可转眼间,不过尔尔。”

“纵只是哄骗,只半日,我都能高看你几分,偏撑不过眼下一时,偏生你不愿哄。”

“哪怕只是一时应下,哄我开心,我都能有些许的宽慰,理解你的难处,转瞬松口。”

“可你闭口不言。”

“纵使眼下只你我两人,你仍旧缄默其口。”

“你的爱,当真廉价,徒有虚壳,满是污秽。”

“不比贩夫走卒,不及山匪盗寇,不如街口乞儿。”

“你唯一能拿得出手之物,只有名不正言不顺得来的虚荣。”

“你该庆幸,尚还有得贪慕。”

“贪慕虚荣,与一响贪欢,我尚能分得清,也并非愚不可及。”

她淡淡道,口吻生疏,尤为不屑。

“十数年,我自问对得起你,亦无愧。”

“连生四子,独自抚恤,春秋相伴,数载不离弃。”

“明知宫里明争暗斗常有,尔虞我诈遍布,毫无悔意,从未哭闹着要离开。”

“直至最后,才发觉,可笑至极。”

“孩子,你不看重,相伴不离,你也不在乎,死活,你更是不顾及!”

“纵使全数堆叠、累及,匹敌不了后位,比不过她在你心中的分量。”

“我要自由,想好好活,你不愿放手,不愿成全。”

“你分明什么都无法给予,却要轻易应承,说会听之任之,说会言出必行!”

她忽的嘶力竭,胸腔骤然起伏,情绪波动极速,几近崩溃。

“人,我死过,孩子,我费心生下,数十年,我不间断付出。”

“从始至终,我不欠你什么。”

“我将仅有的全部,原封不动给了你,甚至没有为此后悔、迟疑。”

“可最后,我又得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得到,你也什么都没有失去。”

“你仍旧风光无限,从未收心;身侧伴有皇后,宫妃环伺,育有嫡子。”

她一一列举,语调平缓,仿佛全数看淡。

“霍时锦,我付出的那些算什么?”

“孩子在你眼里算什么?”

“从始至终,我又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最为可笑的,不单如此!”

“可笑的是,我最先遇上你,可偏偏你爱上之人是她尹悠吟!”

“一直以来,并非你骗术光明、了得,而是我甘愿被你欺瞒,是我选择坚定不移的相信你!”

落笙沙哑着嗓子道,眼中满目疮痍。

“喜欢上你,是我前半生做过最后悔之事,没有之一。”

“同你纠缠半生,我悔不当初,恨不能从头再来。”

“或许,从始至终,我们皆不该相逢。”

她淡淡道,心绪已然平缓,眸中透着莫大的苍凉、无力。

“如若早知是这样的结局,我宁愿活在那些折磨里,宁愿丧身于那场大火之中。”

“我宁愿从未见过你,从未有过相识,宁愿一尸两命!”

她失声开口,眸光无神、空洞。

“可惜世上没有如若,也无重来一次的机会。”

“如若可能,我想许一个愿忘记你,永远的忘记你。”

她喃喃道,眸光涣散至极。

“霍时锦,你赢了,我也已然死心。”

“除了天各一方,除了阴阳两隔,我们之间不会生有第三种结局。”

她冷声道,再无爱意的痕迹。

或许是她藏得太好,也或许是真的流失。

转瞬间,天上下起瓢泼大雨,一瞬间打湿两人。

两人相对而立,谁也未曾离开、躲闪,面上透着平静。

“霍时锦,最后一次,你是他吗?”

她忽然道,迎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看着霍时锦。

“不是!”

良久,霍时锦沉声开口,眼中带有一闪而过的光亮,转瞬即逝。

“谢谢你的坦白,这样挺好的!”

她笑了笑,转身离开院子,向着宫门处走去。

(这一次,她不想躲了,无论结果怎么样,都是她不可撼动的命运!)

(她,想他了,她们分开太久了,他也该是想她了。)

(对不起,这次要食言了。)

(很多年了,他都快要想不起来她了,她该去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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