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把刚才要来的那壶酒,重重的放到桌子上,“满上。”贺环怏怏的给俩人的杯子添了酒。

贺环想趁着这会儿,向裴元打听些后续计划的细节。

可惜,裴元接下来又什么都不肯说了。

贺环只能一边同裴元喝着闷酒,一边慢慢琢磨着裴元刚才给出的信息。

真要是事情确如裴元所说,那倒是大有可为。

文官们的反对,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

反正天子已经打算不讲规矩了,他们这么多拿刀的,难道还收拾不了拿笔的?

至于具体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出入,还得入京之后,自己再打听打听。

等到第二壶酒喝完,裴元也尽兴了。

这时已经夜深,裴元便让驿丞挑了间上好的房间住了下来。

第二日,等裴元慢悠悠的醒来之后,陈心坚连忙来回报,“今天一早,贺指挥使他们一行就离开了。说是不敢让陛下等候,就不和千户当面辞别了。”

裴元笑了笑,很笃定的说道,“贺环必定不信我,他要先走,肯定是为了提前入京了解情况。”

陈心坚挠挠头,询问道,“那千户给贺环说的那些,莫非是骗他的?”

裴元摇头,很是唏嘘,“他确实是个人才,也是块金子,只是,没有放对地方。”

“而我,就是那个把他这块金子,放对地方的人。”

贺环有这么一身本领,躲在淮安干嘛?

出来和杨廷和血拼啊!

溅他一身血啊!

裴元默算了下日子,扭头对陈心坚道,“再过两天,毕真就该发动了吧?”

陈心坚很确定的答道,“上次联系了毕真之后,毕真就动身前往德州等着了。这次消息传递更方便,想来毕真不会误事的。”

裴元这才满意的收拾好自己,带着一行人回了京城。

裴元也没刻意寻找贺环的动向。

贺环这次是带着旨意入京,不管如何,总要去面圣的。

能留给他的时间,并不会多。

纵是这家伙再怎么满腹心机,在信息缺乏的情况下,也只能在裴元给他划定的格子里翻腾。

好在裴元没坑贺环,告诉他的大多数情报,都是能派的上用场的。

就这样又过了两三日,裴元正在纳闷毕真怎么还没发动,就有宫里的太监来寻。

裴元来忙出去迎接。

却得知,原来是贺环昨日已经面圣,天子和他交谈良久,对他很是满意。

当天就秉烛夜谈,抵足而眠。

裴元荐才有功,口头表扬。

这太监顺便还把上次朱厚照承诺的飞鱼服送了过来。

裴元听说终于有了自己的飞鱼服,立刻忘记了不快,连忙取来试穿。

这飞鱼服虽然尺码不小,但是穿在裴元身上仍旧有些局促,显得不伦不类。

裴元正惋惜着急着,一旁早有经验的澹台芳土说道,“千户勿忧,赐穿飞鱼服最重要的是这个资格。只要千户有资格穿,自然可以找上好的绣坊为你再织一件。”

“而且这些飞鱼服都是尚衣监名下的工坊做的,若是能多点钱,就可以让尚衣监的人帮着做件合身的。”

裴元好不容易有了穿飞鱼服的资格,当然要原版原丝,哪怕多点钱呢。

裴元便毫不犹豫道,“让人量了尺寸,给尚衣监送去,钱不是问题。这件事……,咦,云不闲呢?”

裴元正找云不闲,就见云不闲激动的从外面冲了进来,大声道,“千户,有个太监露布上书了!”

“哦?”裴元精神一振,莫不是毕真发动了。

他连忙问道,“是哪个太监?可有抄本了吗?”

虽说别人政斗都是靠科道言官打响第一枪,而他裴千户政斗,每每依靠太监打响第一枪,看上去有些奇怪。

但是手段只要好使就行,形式并不重要。

云不闲连忙给裴元介绍情况,“是山东镇守太监毕真,他在入京途中留宿河间府驿站的时候,露布发出的公文。”

“因为有谷大用的事例在前,河间府的驿站对此种形势并不陌生,向京城发出公文的时候,就已经让人抄下摹本图利。”

“后面的其他驿站,也不例外,都抄下摹本扩散。”

“毕真的奏疏今天入宫,各种各样的摹本,已经遍布京师各大衙门了。”

说着,云不闲就将袖中买来的摹本,赶紧递给了裴元。

裴元连忙打开,匆匆扫了几眼,就松了口气。

自己交代的那些要点,毕真基本上都抄全了。

在这份文书中。

毕真以山东镇守太监的身份,向朝廷申诉了一件事。

那就是在霸州军流窜山东的时候,因为攻破曲阜县,逼近孔庙。所以当代的衍圣公慌乱之下,给李东阳写了一封信告状,说是布政使、按察使二司的巡兵,在霸州军进入山东的时候,迂回避贼,见城破不救。

李东阳因为他的女儿,嫁给了衍圣公的儿子,双方之间有着姻亲关系,于是大怒之下,让人追查此事,穷治其罪。

兵部尚书何鉴逢迎李东阳,不但以错失战机、坐视不救的罪名,大肆抓捕布政司和按察司的官员。

还以抚驭无方的罪名将山东巡抚边宪捉拿入京,连带着将保定巡抚萧翀也一块问罪。

而且何鉴还和李东阳下令,自此起,凡是州县的官,只要被霸州军攻破城池,全都死罪。

在毕真的露布上书中,对此大声疾呼,为山东巡抚边宪和保定巡抚萧翀,以及那些无辜枉死的州县官员鸣不平。

山东镇守太监毕真认为,霸州军最肆虐的时候,规模足有十万之众。

就算朝廷动员了大量的京军和边军,都奈何不得。

这种凶顽强大的敌人,又怎么是区区州、县的长官能够抗衡的?再加上地方上的兵丁,很多都被抽调去围堵霸州军,就算是一地巡抚,又能有什么办法?

朝廷无视地方实情,一味的追责巡抚和按察使这样的风宪官,使御史清流蒙难,是他毕真不能忍视的。

因此他毕真呼吁朝廷,应当尽快为山东巡抚边宪和保定巡抚萧翀平反。

在露布上书中,毕真热血慷慨激昂的写到。

“国有清流,亦有贤宦。自永乐朝设内书堂以来,宦官熟读圣贤书,亦知道成仁取义的道理。”

“如今御史蒙难,言官袖手。国家养阉士百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正当拨乱反正,守望相助。”

“今有不力争者,必共击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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