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艳阳高挂,一道黑影远远奔来。

陆遐起先以为敌人,竭力将自己身影隐在林叶之后,待那人矫健身姿来到树下,仰头望来才发现是沈应。

他轻身一跃来到树上,显然安然无事,陆遐心里略松了一口气。

歇息大半个时辰,她脸色比方才好多了。

一面将带来的东西打开,却是一个水囊,还有一只山鸡。

犹冒热气,香气馥郁,令人十指大动。

他撕下一只油香四溢的鸡腿,递在陆遐手里,“趁热吃。”

“哪里来的水囊和吃食?”陆遐捧在手里,惊呼道。

“…去劫了对方的营地。”男子姿态沉静,仿佛只是闲庭信步,“方才草丛里听他们提起了方位。”

他趁天色未亮,顺便洗劫一番,连架上的烤山鸡一并拿走。

他盘腿坐在陆遐对面,细心整理着从对方手里夺来的东西,有弓箭、火折子、伤药、匕首等物。

“明日若是水位降了,或许可以用绳子蹚过河。”

听他主意陆遐一愣,道,“没有绳子。”

“此间便有绳子。”

他起身走到跟前来,陆遐无处可避,所幸他弯腰以匕首劈掉她身后树干上的不起眼的藤条。

此树年岁已久,不仅树干粗大,躯干上也缠满藤蔓,纵横交错。

他截取一段,用匕首割开外皮,便露出绿色的内里,“这种藤条外皮坚韧,用它搓成的绳子,便是男子一时半会儿也扯不断。”

取外皮后又剥了一层,陆遐好奇地看他十指灵动,剥开后露出嫩白的藤心,“尝尝?”

陆遐接过依言咬了一小口,没有想象中的苦涩,反倒带着草木清香,一咬开便有清甜的汁水充盈,星眸顿时一亮。

“这是何物?”

“此物端州称为黄藤,也有人家用其藤心做菜肴。”

剥下来的外皮他用手小心翼翼的搓成绳,陆遐看了一遍,便要接过他手中动作。

沈应避开她来接的手,迟疑道,“…黄藤外皮汁液极易染色,没有半月不能消退…”

“总不好坐着枯等,染色也不妨事。”

他便没有再劝,任她取走了黄藤外皮。

吃了山鸡填饱肚子后,沈应加快手中动作,团起来的绳子绕了好几圈,尽数堆在两人脚边。

这一番搓绳子,直到金乌西坠。

清风拂过山峦,树叶沙沙作响。

检查了绳子是否够结实,沈应松了松紧绷的手腕,站起身,林高望远,群山连绵苍翠峭拔,细碎金光染出一片温暖的余晖。

坐了一天,陆遐也起身静看这天地之景。

两人四目相对,皆看到了眼底的赞叹。

山河浩瀚,壮人心怀。

她侧颜恬静,沈应提醒道,“明日渡河,兴许有人阻拦,须打起精神来应对,晚上早些歇息。”

两人草草再用过一些吃食,夜幕已降临,林间幽暗风凉,沈应将包裹留与她垫在脑后,纵身一跳攀在了上风口另一处枝干上。

视物渐明,他回身甩了一物过来,陆遐接在手中摸得是两人下午搓好的绳子,他利落地将其中一端在腰上系了好几圈。

陆遐察觉此举用意,也依法在腰上绕了几回,方靠着树干闭目歇息。

夜幕下的树林并非寂静无声,林子里不时传来鸟鸣虫叫,远处似乎还有狼嚎。

玲珑月盘遥挂天际,月光如水涓涓流淌,身边一切尽数沐浴在宁静悠远的清辉中,地上投下斑驳树影。

沈应结束心法运转,侧耳静听风中响动,密林并无其他异动,女子的呼吸也平缓、均匀,似是熟睡。

他还气入谷,欲要闭目养神,突然似有人剧烈喘息,他一时惊疑,忍不住坐起。

乌云笼罩月色,遮挡片刻清辉,待乌云逐渐散开,如霜如雪的月光悄然洒落。

女子陷于深梦,单薄的身子在风中颤抖,惊喘不断。

沈应恐她不适,解开腰间绳子轻巧落在面前,轻声唤道,“陆遐。”

她没有反应,喉里溢出模糊的低语,“不…不…能…不能……”

这情形倒像是被梦给魇住了,沈应回神探手要叫醒她,月色清辉笼罩在烟眉紧拧的雪容上,眼角竟缓缓滑落两行清泪。

沈应欲探的手便停住,久久凝视她纠结、不安的面容。

“…师父…先…”沈应隐约听得还有一声先生,要再细听,风里只余她哀哀的叹息,教人惆怅不已,柔肠百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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