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调查员都穿着防护服,但他们穿的不是科教的防护服,只是阿美莉卡政府配发的防护服。

阿美莉卡的科技,怎么能和科教的科技相提并论?

眼下,偌大的爆炸坑道之中,只有米歇尔一个活人了。

米歇尔迈着沉重的步伐,靠近了地下入口。

突然,钢制大门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声,被炸变形的铭文大门轰然倒下,发出“呛啷啷”的冗长回响。

一股冰冷的气流从门后涌出,米歇尔握紧了右手中的武器:一把特制的撬棍,撬棍上涂有灵药,乃是申国黑羊司发给研究生的武器。

米歇尔绕过铁门,看向了门后深邃的空间,仿佛在凝视深渊。

深渊也在凝视米歇尔。

门后是一片漆黑,只有几盏应急灯在闪烁,红光交替之中,盖革计数器的响声不绝于耳。

这时,米歇尔才意识到,那所谓的“盖革计数器”的响声并非来自仪表盘。

那是一种呼吸声,是苏醒的羌廷司的呼吸声。

呼吸,咔哒。

呼吸呼吸,咔哒咔哒。

米歇尔感到刺骨的恶意从深渊中袭来,但他没有畏惧,他深吸一口气,踏入了黑暗之中。

勇气,让米歇尔举起了左手,隔着防护服,他释放无中生火的法术,照亮了前路。

身着防护服的米歇尔行走在漆黑的深渊之中,他又回想起当年犯下的大错。

当年,正是在一片漆黑的地狱窗口之中,米歇尔用同伴的内脏作为绳索,一步一个血脚印,逃出生天。

自那之后,他遭受了无数白眼,异教徒视他为笑话,科教的同仁不理睬他,就连导师也不愿意和他说话,米歇尔最终离开了科教,阿美莉卡的调查员们接纳了他,称他为叛教者,但米歇尔不那么认为。

米歇尔从未背叛科教,事实上,只要他不放弃相信科学,他就无法背叛科教;如果他相信科学,他就是科教信徒;如果他深信科学,他就是科教的门徒;如果他传播科学,他就是科教的大祭司。

科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米歇尔向下深入,他本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凡人,一只蝼蚁,但火光照在他身上,在深达千米的巨壁上投下阴影,米歇尔宛若站在巨人肩上,不,他就是巨人。

“我死不足惜,但我要死的有价值、有尊严。”

在第一史的申国,也有一句类似的话:

“等死,死国可乎?”

左手放出光明,右手高举撬棍,勇气跃然其中,米歇尔成了深渊当中唯一的炬火,他身着防护服、以身犯险的身影,一如申国防剿局的徽章:高举双臂的宇航员,象征着人类对抗未知的大无畏精神。

地下监狱的结构错综复杂,而且逐层深入,米歇尔一步步向深处前进,所过之处,楼梯早已焦黑,他每走一步,身后的阶梯就化作齑粉。

没有撤退可言,但米歇尔无所畏惧。

盖革计数器的声音依然在他耳边回响,但已经变得微弱,仿佛被他的勇气所震撼。

终于,米歇尔来到了监狱的最深处。

那里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房间,墙壁上布满了复杂的符文和电路,中央则是一个死钢制成的囚笼。

早已变形开裂的囚笼中,一个身影静静地站立着。

羌廷司。

他的外表看起来与普通人无异,甚至有些平凡,赤身裸体,身上的每一处骨骼都穿着一条死钢锁链。

他面容平静,瞎了一只眼,披头散发,面带笑容。

“你太急于证明自己了,孩子。”

羌廷司说。

米歇尔没有退缩,他左手放出光明,右手举着撬棍,朝羌廷司冲了过去。

在米歇尔身上,升腾的神格、凛冽的炁、沸腾的勇气,三种强大的力量交结在一起,如此夺目,宛如太阳。

科教的神从不抛头露面,但,此时此刻,她(科教的神往往被认为是女性,而非中性或雄性)正站在米歇尔身后。

司仁慈与科学之神,司勇气与探索之神,科教之神,科学之神,科学本尊,讲师,启迪者,仁慈王,她有许多名字,但她现在名为米歇尔。

透过反光的防护服头盔,羌廷司在米歇尔脸上看到了神格、看到了炁,但他比米歇尔更清楚,究竟是什么支持着米歇尔。

不是神,不是炁,而是勇气,是勇气!

面对神选之人,羌廷司没有选择正面对抗,他用插满锁链的身躯抗下了米歇尔的攻击,微笑着的脸凑到米歇尔旁边。

盖革计数器的狂响之中,羌廷司缓缓吐出一句话:

“傻子米歇尔,你害死了十二名同胞,现在你还要害死我吗?”

那一刻,米歇尔动摇了。

这片刻的动摇,注定了他的失败。

又一次剧烈的闪光。

核爆。

羌廷司补齐了这一史缺失的两次核爆。

白光落下,羌廷司活动筋骨,他一脚踹开了昏迷倒地的米歇尔,在他身上啐了一口。

“啐!婊子养的……”

羞辱完科教的神选者,羌廷司迈开步子,沿着无形的楼梯,凭空向上走去。

“那孩子死了,我醒了,是时候纠正历史了。”

在羌廷司干瘪的胸前,赫然是一行见而知意的地狱铭文,铭文曰:

弃刃停枪,天下核平之人,羌、廷、司。

言罢,羌廷司向外走去,他看见了五十多年来未曾见到的太阳,朝天日张开双臂,大笑道:

“凡人,你们的神,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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