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知道。

如果她死了,按照命运的轨迹,明贺之的女儿,等到十几二十年后,就是她自己。

他这是在威胁她。

如果她敢死,他就要用另一种方式,把她重新带回身边。

明月的眼眶微微泛红,喉咙发紧,心脏一点点收缩。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沉稳如山,冷静自持,却又固执得可怕。

她缓缓闭上眼,酸涩与震动交织在心头。

夜风轻柔地拂过,带着丝丝凉意,吹乱了她的发丝。

明月轻轻靠在傅祈年的肩上,微微颤抖的睫毛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一道淡淡的阴影。

她咬了咬唇,终于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你这人,怎么老是这么讨人厌,你知道吗,我在地狱里等了你好多年,想把你千刀万剐……”

傅祈年轻笑:“.......傻女人,我怎么可能去地狱!”

明月恍然:“......fucking!不公平,明明你也不是好人!”

傅祈年低低地笑了一声,温热的掌心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嗓音缱绻,带着点宠溺,又透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偏执:“所以,你最好给我乖一点,活得久一点,才能作死我。”

明月的肩膀猛地一颤,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她侧身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坚实温暖的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冷松木香,混杂着淡淡的烟草气息,熟悉而安心。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道:

“可,我没有时间了……我是个半魂,另一半被阎王扣着……他怕我不守信用……孩子我带来了,可是我不想死,傅宴,我害怕,我怕……死了就要去当畜生了……”

这话听起来像笑话,可傅祈年笑不出来。

他喉头发涩,沉默地拍着她的后背,掌心传来她单薄身躯的温度,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他的下颚线紧绷,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认识她两年,她不曾在他面前哭过,如果不是逼到了绝地,她是不会低头的。

所以,他知道明月没有骗他,她真的要走了。

好一会儿,明月轻轻哼起了一首德语歌曲,音调低沉而悠扬,在夜色里缓缓飘荡,像是沉落湖底的气泡,缓缓升腾,最终破裂在他耳畔。

傅祈年屏息聆听,心脏像被什么轻轻拽了一下又一下。

她的歌声未尽,便渐渐沉入了睡梦之中,呼吸变得浅淡,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他的衣襟,带着淡淡的茉莉香气。

傅祈年低头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沉如海,藏着千言万语,最终却化作一片死寂。

他抬手,指腹轻轻拨开她额前凌乱的碎发,露出她半边哭红的脸蛋。她的长睫微微颤动,眼尾还沾着未干的泪痕,像一滴晶莹剔透的露珠,濒临坠落。

傅祈年低头凝视着她,目光沉沉,像是要将她的模样刻进骨血里。她的睫毛轻颤,呼吸浅淡,带着方才哭泣后的微微抽噎。

他喉结滚动,心头一阵钝痛,指腹轻轻拂过她湿润的眼角,触感微凉。

他知道她累了,害怕极了,可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良久,他缓缓起身,动作轻柔地将她抱起,稳稳地朝家走去。

“傅团长真是宠明月啊。”

“可不是嘛,他竟然都不让她自己走。”

“唉,傅团长平日里冷着一张脸,谁知道他对明月这么上心。”

四周的议论声飘散在夜风里,落在傅祈年的耳中。

可是谁都没有看到,他眼底的猩红。

没有人知道,他怀中这具熟悉又陌生的身体,魂魄正逐渐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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