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莽通手中的铁椎,砸开了积库的大门。随着大门推开,日光照射进去,积库内堆放的大量麻布一览无遗。
郭解、卫广、虫皇柔等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整整一仓库的假币!
苏求盗居住在青柳里,郭解立即带着大批皂衣贼捕干,前往高市附近的青柳里,义纵带人去把赵亭长和赵市掾带到门下的功曹便坐。
赵亭长、赵市掾是长安官寺的属吏,其中一人还是列曹,在没有定罪以前,只能像纪委一样暂时把人双规。
也就是在规定的时间内,把人控制在规定的地点。
郭解带着贼捕干进行联合办案,抵达青柳里,已经是黄昏,闾门已经按时关闭。
郡邸长官寺的二十名材官和两名军假吏,早就被郭解暗中安排为了长安闾里的里吏和田典,刚好青柳里的田典是其中一名材官。
田典随便找个借口支走了里吏,拿出籥,打开青柳里的闾门。
“郭君。”
田典是轵县的游侠儿,朝着郭解郑重作揖:“那名姓苏的求盗,居住在左边第二扇闳门后面的里巷,我在前面引路,郭君跟着我过去。”
郭解轻轻颔首,拍了拍田典的肩膀,留下几名贼捕干守住闾门。
他路过闳门,又留下几名贼捕干守住闳门。
苏求盗的宅院是典型中家宅院,宅子是市价数万钱的一字宅,一堂两内,数万钱在长安只能买一座三间瓦房的一字宅,换成是其他小县,数万钱可以买上一座日字两进大宅。
郭解推开半掩着的宅门走进去,院子内搭建了鸡埘,堆放了不少禾草,本来就不大的院子,越发的局促。
他皱起了眉头,不像是一个造假币的人居住宅院,更像是长安的一户普通中家。
院子中没有轺车、马、牛,只有一名小奴,正在鸡埘旁边喂鸡。
小奴是一名还没及笄的豆蔻少女,十三岁称豆蔻,十五岁及笄,距离成年还有两年。
豆蔻小奴穿着一件葛布襦裙,布料老旧,穿了几年,浆洗的很干净,是个很勤快的小奴,抓着一把葵菜的菜根扔在鸡埘内。
一群刚刚孵出来没多久的暖黄色小鸡,长着可爱的绒毛,聚拢在旁边啄食菜根。
“一只、两只、三只.”
小奴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数着小鸡的数量,数到最后,发出‘咯咯’的笑声,眼睛弯弯,脸蛋圆圆,模样看起来很是可爱。
这时,宅院的大门被人推开,惊醒了正在掰着手指计算小鸡数量的小奴。
小奴吓一跳,一个屁股蹲,直接坐在了地面,葛布襦裙沾染了不少的尘土。
心疼的她,险些掉眼泪。
葛布襦裙又要浆洗一遍,小奴不怕浆洗衣服,只是多洗一遍,衣服就会多几分损坏的可能。
小奴瞧见闯进来的那人带着环首刀,朝着大内呼喊了起来。
“君舅.君舅”
君舅?
儿媳妇称呼公婆时,对于老公公的称呼。
郭解心中了然,看来这名豆蔻小奴是苏求盗买来当做童养媳的小奴。
苏求盗听到外面急切的呼喊声,匆忙走出大内,身材中等,穿着一件浆洗到发白的皂衣,脸容消瘦,手里拿着一卷木牍,腰间配着一柄二尺剑。
看起来像是文吏,又像是武吏,就是不像是造假币的恶徒。
造假币与盐、铁买卖一样,获利极丰,通常过着富足日子,绝对不会像是苏求盗这般生活局促。
甚至连个从犯都算不上。
郭解皱眉道:“你是高市旗亭看管积库的求盗?”
苏求盗招了招手,示意豆蔻小奴先去房内,警惕的说道:“小吏正是求盗,不知道这位少吏过来有何贵干?”
站在院子里的郭解,挎刀佩剑,皂衣又是用丝绢剪裁而成,看起来不是底层小吏。
多半是一名上吏,或是出身于豪强。
郭解说出自己的身份:“本吏是长安官寺的新任功曹郭解,过来找你是询问一些事。”
郭解?
弁虎的郭解!
也是长吏赵禹、张汤很是倚重的属吏。
原来不过是区区一个都亭长,现如今怎么担任了门下五曹的功曹。
这可是长安的功曹。
提拔的速度也太快了。
苏求盗赶忙作揖:“小吏见过郭解上吏,不知上吏这趟过来,想要询问何事,只要小吏知道的,一定全部说出来告知上吏。”
郭解的脸容凝重几分,盯着苏求盗说道:“高市旗亭的积库贮存了大量粗麻布,你可知到底是从哪里运来的恶布。”
积库恶布
苏求盗的脸色白了白,深吸一口气,惨笑道:“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躲是躲不掉,上吏能否稍等片刻,小吏收拾一些东西,马上跟着上吏前往官寺。”
宅院的四周围满了贼捕干,谁也逃不出去,早就堵住了所有退路。
郭解点了点头,示意苏求盗可以去收拾东西。
苏求盗走出大内,拿出几卷木牍,交给房门门口探出一颗可爱脑袋的豆蔻小奴,为了避嫌,没有走进房内,只是站在开辟了一小片菜畦的房内门口。
“这是宅子的房契券书,你卖了钱,回去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苏求盗把几卷木牍放在门口,没有塞在豆蔻小奴的手中,避免碰到她的手掌,转身走到郭解的身边:“上吏,走吧,小吏把高市旗亭的事全部说出来。”
“呜呜.”
豆蔻小奴圆圆的稚嫩脸蛋,流出了眼泪:“君舅不要妾了吗?妾哪里做的不好,君舅说出来,妾往后会改正,不要像父和母一样抛弃妾,好不好,呜呜.”
郭解轻叹一口气,也只能把苏求盗带走,作为造假币的同谋,就算没有从中获利,依旧逃脱不了一个斩首弃市的下场。
以苏求盗的家境,宅子和家中所有东西卖了,照样凑不足五十金,没有办法买爵赎罪。
没有足够的钱帛赎罪。
只有送到东市斩首。
“郭解上吏。”
苏求盗取下来腰间的二尺剑,双手递过去:“小吏愿意说出来是谁织造恶布,只是希望上吏把我儿子苏武救出来,交给小奴,小吏死不足惜,拙荆和家子却是无辜的。”
苏武?
苏求盗姓苏。
郭解愣了愣,诧异道:“你是苏建?你儿子苏武今年刚刚出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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