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川那紧闭多时的眼皮,起初只是微微地颤动着,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轻轻地拨弄一般。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颤动变得愈发明显起来,他那修长而浓密的睫毛也如同蝴蝶振翅般微微开合着。渐渐地,一丝极其微弱的光线透过睫毛间的缝隙,艰难地挤进了他那沉重的眼帘之中。
与此同时,那原本毫无知觉的手指也开始有了动静。先是他的小拇指,宛如沉睡初醒的小动物,轻轻地抖动了一下。紧接着,这轻微的动作仿佛引发了连锁反应,其余的手指也都慢慢地开始蜷缩、伸展起来,似乎是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周围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
就在这时,一缕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意识之光,犹如黎明前划破黑夜的第一缕曙光,开始在他混沌的脑海深处缓缓亮起。伴随着这丝意识的觉醒,他隐约之间听到了一些若有若无的声音,那些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又好似近在咫尺,如同有人正在急切地呼唤着他。
随着意识的逐渐凝聚,白瑾川感觉自己仿佛正从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中奋力攀爬而上。一点一点地,那无尽的黑暗开始从他的世界里渐渐剥离,最终,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殿下!殿下!您终于醒了!”一直在床边守候的宋榷,满脸惊喜地望着床上刚刚睁开双眼的白瑾川,声音因激动而略微颤抖着。只见他眼眶泛红,泪水在其中打转,那是多日来压抑的情绪瞬间释放所导致的。一向沉稳严肃、不苟言笑的面庞在此刻却难掩喜悦之色,就如同阴云密布的天空突然洒下一缕温暖的阳光。
自从白瑾川昏迷不醒之后,每一分每一秒对于宋榷而言都像是被无限拉长,度日如年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他内心的煎熬。尽管顾以辰再三叮嘱一定要将当下紧张复杂的局势隐瞒起来,不能让白瑾川知晓半分以免影响其病情恢复,然而俗话说得好: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想要完全堵住众人的嘴巴又谈何容易!
这些日子里,宋榷整日提心吊胆,时刻担心那些关于局势的不利消息会通过各种渠道传到白瑾川的耳朵里。一想到此处,他的心便紧紧揪起,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死死扼住他的咽喉,令他喘不过气来。万一真的发生那样的情况,白瑾川得知真相后又将会作何反应?自己又该怎样去应对这接踵而至的难题呢?
白瑾川微微侧转过头去,他的中睛此刻闪烁着急切的光芒,如同一束燃烧的火焰,直直地投向了一直静立在一侧的宋榷身上。
他张开干裂的嘴唇,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那声音因为长时间未曾进水,早已变得嘶哑无比,仿佛是被粗糙的砂纸狠狠地反复打磨过一样,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沧桑之感:“鸢儿……呢?”
听闻此言,宋榷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低下头颅,恭敬地拱起手来,诚惶诚恐地回应道:“回殿下,王妃已于早些时候出宫了,至于她现今身处何方,属下实在无从得知!”话毕,他像是生怕触怒了白瑾川一般,小心翼翼地偷抬起眼眸,飞快地瞄了一眼白瑾川。果不其然,只见白瑾川那英俊的面庞上眉头微皱,显然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是十分满意。
白瑾川看到眼前的情景后,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变化,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动作幅度非常小,如果不仔细观察几乎难以察觉。这看似简单的动作仿佛在告诉对方,他已经明白了所发生的事情。
可是就在宋榷以为可以稍微放松一些的时候,白瑾川却突然又开口问道:“那么,现在宫中的形势到底怎么样了?”他说话时的声音听起来很平稳,就好像只是在随意询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样。但如果此时有人注意到他紧握成拳的双手,或许就能察觉到他真实的情绪状态——他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使得骨节处渐渐泛出白色,仿佛要将掌心刺破一般。这种下意识的举动显然暴露出了他心底隐藏着的紧张和不安。
听到白瑾川的追问,宋榷不禁心里一紧,连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他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按照之前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回答道:“回殿下的话,属下谨遵您的指示行事,对外宣称是有刺客企图潜入皇宫行刺。目前来看,局面尚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内,请殿下放心。”虽然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信心满满,但实际上只要稍加留意便能发现其中的破绽。比如他那不断闪烁的眼神,还有时不时会不由自主地瞟向其他地方的目光,无一不在暗示着他内心其实充满了忐忑和不确定。
白瑾川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宋榷,嘴角忽然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这一笑,原本就略显苍白的面庞更添了几分凄美之色,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宋榷,难道你当真以为这样做就能把本王蒙在鼓里吗?”只见白瑾川那张原本俊朗的面庞此刻却阴云密布,他微微眯起双眸,冷冷地盯着眼前之人,不慌不忙地开口道。虽然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其中所蕴藏的那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气势,却仿佛一座巍峨的泰山般沉重无比,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遥想当初,你可是从小便跟随着本王,这么多年过去了,每当你试图编造谎言的时候,你的那双眼睛总是会不自觉地朝下方瞥去,而且目光游离闪烁,好像生怕被别人看穿心中所想,想要刻意逃避什么一样。”说到这里,白瑾川稍微顿了一顿,然后猛地提高了声调,厉声呵斥道:“所以说,别再白费力气企图隐瞒任何事实了!赶快把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地告诉本王!否则的话……就算你咬紧牙关不肯吐露半个字,本王也有的是办法查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宋榷闻听此言,当即怔在了原地。此刻的白瑾川尽管仍显得颇为虚弱,但其周身却仿佛散发出了一股无形的强大威压,犹如一座巍峨高山般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令得宋榷只觉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面对这般情景,他深知自己终究是瞒不住的,无奈之下,唯有老老实实地将这几日宫廷之中所发生之事逐一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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