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儿突然捂住心口踉跄后退,腰间冰蚕蛊袋渗出暗红血珠。
少女佩剑在青石地面划出深痕,剑身映出龙渊逐渐发光的瞳孔——那双总含着山涧清泉的眼睛,此刻竟流转着青铜鼎纹般的暗金纹路。
青霜剑侠的佩剑突然发出龙吟,剑尖直指少年眉心:"先天至阴之体!"
"正是。"林老竹杖重重击打水面,透明河水突然凝成冰镜。
镜中倒映的龙渊周身缠绕着黑红煞气,而心口位置却亮着一点纯净银芒。"二十年前漕帮血案,三百童男童女的心头血浇灌的阵眼,偏偏差了至阴时辰诞生的活祭品。"老人突然扯开龙渊衣襟,长命锁上的咒文正与鼎身饕餮纹遥相呼应,"那老乞丐用半条命替你改命,却不知你本就是破阵的钥匙。"
龙渊握刀的手微微颤抖,柴刀梵文与青铜鼎同时发出共鸣。
凌霜儿突然抓住他手腕,断裂的银簪尖刺破两人掌心。
鲜血交融的瞬间,少女发间霜花突然绽放:"我随你去。"
"霜儿你看。"龙渊轻轻掰开她染血的手指,掌心伤口渗出的血珠竟化作银色蝴蝶,"这二十年,有多少人成了阵中亡魂?"少年转身时,青铜鼎中翻涌的糖浆突然凝固成无数人脸,邻家阿婆年轻的面容正在其中若隐若现。
青霜剑侠突然横剑拦住欲追的凌霜儿:"峨眉的冰魄诀能镇住阵眼三个时辰。"剑客撕开衣袖,露出布满咒文的左臂,"二十年前我师父在此断臂封阵,今日该轮到我了。"
暗河突然掀起血浪,青铜锁链如毒蛇缠上龙渊脚踝。
少年最后看到的,是凌霜儿将银簪插入心口的决绝,以及林老用竹杖在河面画出的八卦阵图。
当糖浆淹没口鼻的瞬间,他听见了婴儿啼哭——二十年前那个雨夜,老乞丐用铜钱压在他襁褓上的叮当声。
阵法核心是片粘稠的黑暗,每滴糖浆都裹着残破记忆。
龙渊看见三岁那年山洪冲毁的祠堂,看见老村长偷偷埋进桃树下的铜匣,看见凌霜儿在峨眉金顶跪碎冰阶求来的护心蛊。
梵文柴刀在掌心化作流火,灼烧的剧痛中,那些消散的面容突然齐齐开口:"活下去!"
"破!"少年嘶吼震碎黑暗,心口银芒暴涨成星河。
青铜鼎轰然炸裂时,万千亡魂化作萤火升腾,洞顶剑林叮咚作响,奏的竟是母亲哄睡时的江南小调。
凌霜儿接住坠落的龙渊时,冰蚕蛊正从她心口钻出晶莹翅膀。
少女的泪滴在少年焦黑的掌心,竟开出朵冰晶莲花。"别睡......"她颤抖着去捂龙渊胸前的血洞,却发现伤口深处闪烁着青铜鼎碎片,"你说过要教我编山雀草环......"
青霜剑侠的断剑突然指向暗河源头:"看来正主到了。"
石壁轰然炸开,走出的紫袍人竟生着与龙渊七分相似的面容。
那人腰间的鎏金算盘缺了三枚珠子,正是漕帮大当家信物。"我的好儿子。"男人轻笑,掌心浮动的血珠与龙渊心口银芒相互撕扯,"当年就该把你和那贱妇......"
龙渊突然暴起,破碎的柴刀贯穿男人右肩。
暗红血液溅上秘籍封皮的瞬间,泛黄纸页突然浮现出母亲画像。"你骗了阿婆二十年!"少年怒吼震落洞顶钟乳,那些糖浆凝成的脸孔突然全部转向紫袍人,"她说我爹是顶天立地的大侠!"
紫袍人狂笑着捏碎算盘,漫天金珠化作毒虫:"大侠?
那老东西到死都......"话音戛然而止,秘籍突然展开成金色漩涡。
无数青铜锁链从书页伸出,将惨叫的男人拖入泛黄纸页,最终封面上只多出个挣扎的人形墨迹。
林老拾起自动合拢的秘籍时,封皮饕餮纹正好咬住最后一缕黑气。"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阵眼。"老人将书册投入正在消散的青铜鼎,"二十年的执念,不过是个囚禁自己的牢笼。"
三个月后,蜀道茶摊。
凌霜儿对着铜镜调整幂篱,发间冰蚕蛊已化作银簪。
忽然有山雀草环落在茶碗旁,抬头看见晒黑了的龙渊正挠头傻笑。
少年颈间疤痕隐入新打的长命锁,锁芯藏着半枚染血的铜钱。
"阿婆的桃树结果了。"龙渊将布包推给少女,里面是沾着晨露的毛桃,"青霜大侠在村口开了铁匠铺,说要打柄砍柴刀赔我。"
茶汤蒸腾的水雾中,那本曾记载着阴谋与野心的秘籍,正垫在摇晃的桌脚下,渐渐被泼出的茶水晕染成寻常账本。
有江湖客打马而过,腰牌撞响的声音惊起山雀,那些草环便随风散入云海,再寻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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