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景云和宣景枫一直循着嚎叫声,两个人丝毫不敢松懈,在雪地中小心翼翼地行进着。
忽然,耳边响起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用力砸到了地上。
紧接着,是一声求饶似的千回百转的嚎叫。
宣景云同师弟相视一眼,两个人速度慢下来,试探着向那处走去。
纷扬的大雪之后,很快又传来三四声重物倒在地上的声音,狼妖低低的求救声千回百转,听起来像是气若游丝的样子。
“你们真是大胆,竟敢在此处为祸。”
听到熟悉的声音,宣景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宣景枫注意到他神情变化,侧过头询问地看向他。
宣景云不语,用眼神示意他继续向前走。
两人走近,只见一道白衣身影正傲然站立在茫茫雪地中,他的衣袂上沾染着点点血迹,在周围洁白血色映衬下,那些血迹便显得格外刺目。
雪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狼妖的尸体,而谢思行却仿若未觉,只是专心擦着手中的青冥剑。
看见谢思行的那一刻,宣景云顿时僵成了一座石像。
身旁,宣景枫张口结舌地说道:“师……师兄,我没看错吧,谢思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宣景云想到谢思行不久前那死气沉沉的模样,又想到他一脸活死人像地说要去以雷淬剑,想着想着,他不禁皱起了眉。
谢思行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还出乎意料地出现在了北域这个不毛之地!
宣景云下了剑,有些震惊地走向前:“是谢兄吗?”
远处的谢思行回头,看到他面目的那一刻,谢思行微微一怔:“你怎么也在此处?”
附近一个倒地的狼妖发出了幽幽的呜咽声。
回到天京城,谢思行不可能不回谢府。
当想到要再次踏进谢府大门这件事情时,谢思行先是怔住,然后陷入了恒久的沉默。
因此,他放缓了速度,直至次日日暮时才缓缓来到了天京城前。
不出意料,天京的城门处也是贴满了缉捕幻妖的画像。
路过城门时,谢思行侧身,定定看向画像上的人。那妖面目同他之前所见几近相同,只是画像上的女子有着视万物如无物的轻蔑眼神。
若不发生那次意外,他应该会将她抓进宗门中,这个时候,便会将她带进天京城。
谢思行想着,她犯下如此滔天祸患,不会只是轻易地凌迟处死。
那种刑罚,真是太便宜她了。
暮色低垂,天色逐渐变得昏暗。
谢思行收回视线,周围行人路过时匆匆向一旁退去,他回神,立刻将剑上的雷电敛去。
一刻钟后,谢思行漫步在那条贯穿南北城门的大道上。
他漫无目的地想着,父亲还没传信告诉他嘉煜的消息,不知道他近日是否已经回府。
“孟伯伯?”谢思行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见他快要走过,他立刻出声唤住他。
孟老爷一见到谢府的人便尴尬。方才谢思行刚出现,他便发现了。本来,他的心情十分雀跃,但是,一想到他女儿还是个云英未嫁、没有出阁的姑娘,孟老爷一颗火辣辣的心瞬间变得破碎。
于是,他忙不迭地同管家一起快步走向马车。
谁想到谢思行眼睛这么尖,只是转瞬便发现了他!
孟老爷讪讪停住将要迈出的脚步,故作惊讶地转过身去。”
“思行,原来是你!”他匆忙打量了一眼面前之人,尴尬说道,“看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脸上还有灰呢,是刚从昆仑回来啊。”一时紧张,孟老爷不知不觉一下子说了好几句话的量。
孟老爷突如其来的热情让谢思行一时有些无措。
“您……”话刚要出口,谢思行忙收住话,整理好表情僵笑着说道,“看到您这么高兴,我很开心。”
孟老爷打哈哈,右手重重搭上他的肩,故作轻松地拍了几下。
“都过去了,思行,那并不是你的过错。”说着,他又想起妖乱不久后发生的事情。
谢嘉煜还没从远方回来,谢府的人来孟府向他报丧。当时他满面惊骇,整具身躯像是突然被雷劈中,到处都蔓生出丝丝麻麻的痛苦。脑中轰然一声,他身体颤颤巍巍的,无力至极,下一刻就要栽倒在地上。
当时是谢思行从谢怀义身后匆忙走出,及时地搀住了绝望的他。
孟老爷当时魂魄都要出窍,而谢思行安安静静扶着他。用忏悔的姿态,满是歉疚地沉痛地看着他。
不知为何,孟老爷当时只有一个想法。若是他家女儿活生生地回来,他一定要把她交给眼前这个情深义厚的人。
可现在……孟老爷想着,女儿是回来了,但着实是个烫手山芋。别提嫁人,他甚至都不想让她踏出那一方宅院的门!
今是昨非。想到此,孟老爷怅然地叹了一口气。
谢思行困惑地看向他:“您最近可是遇见了什么烦心事?”
孟老爷看他一眼,面目深沉地摇了摇头。
秋风萧瑟。
孟老爷急切想要摆脱这种尴尬局面:“家中还有事,我现在便先回去了。”
谢思行侧过身,诚恳道:“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真是个好孩子。
孟老爷看着他,将谢思行收为女婿的打算不禁更为强烈。
不过,孟老爷心中暗叹,不知道自己闺女能不能争气些。
叹完,孟老爷踏上轿凳,上了马车,入了车厢。
车夫挥起马鞭,孟府的马车扬长而去,身后,灰尘升腾而起。
谢思行收回视线,转向谢府的方向行去。
一回到谢府,谢思行便听到了两则消息。
一则让他惊喜,另一个则让他震骇非常。
方才在街上听到孟老爷说过往事情已然过去的时候,他只是有些困惑,可当管家说出孟老爷真的已经不再在意爱女逝去之事,谢思行难以自控地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为什么?”他为什么会原谅?
管家怅然叹气:“这些话,都是嘉煜少爷亲耳从他那里听到的。少爷知道了,现在还有些不知所从呢。”
谢思行担忧地低下头:“孟伯伯他是不是病了?”
管家眉心皱成一团,坚定地摇头。
“他还好着呢。这几日老爷在朝中办事,他再也不告病了,很是热情地同老爷一同共事呢。”
谢思行别过头,皱眉看着远处被夕阳笼罩的庭院,忽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奇怪起来。
这么让人痛苦异常的一件事情,不过短短两年时间,他怎么会原谅呢?
如此无助地想着,谢思行花了一盏茶时间,才终于走到了父亲的书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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