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堂木拍响时,漕运司郎中的证词与戏班账房的血书同时呈上,八盏残缺的红灯笼在衙门外拼成完整的血八卦阵。

暮色染红飞檐时,苏婉倚着公堂蟠龙柱轻抚断簪。

林恒递来沾着孔雀石粉的帕子,指尖相触的刹那,他忽然用剑尖挑起她一缕散发。

玄铁映出远处茶楼晃动的铜镜反光,也映出他眼底未曾示人的温柔。

"该换发饰了。"他摘下自己墨玉冠缨系在她断簪处,月光流淌过缨络上暗绣的蟒纹,与荷花池底缓缓浮现的玉玺残片泛起同样诡谲的光。

月光在墨玉冠缨上淌出蜿蜒银溪,苏婉耳畔碎发被夜风撩起,扫过林恒尚未收回的指尖。

公堂外百姓的欢呼声浪里,她分明听见自己心跳漏了半拍。

"这蟒纹绣得潦草。"她偏头避开剑锋映出的铜镜反光,指尖抚过冠缨暗纹,却在触到玉质流苏时顿住——那分明是御用织造才有的双面异色绣。

林恒收剑入鞘的脆响惊飞檐上栖鸟,玄铁吞口处孔雀石粉末簌簌而落:"刑部地牢的锁,比这绣工更经不起推敲。"他忽然握住她欲缩回的手,将染血的帕子缠上她掌心被铁索磨破的伤口,力道放得极轻,像在接住一片沾露的蝶翼。

远处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苏婉望着两人交叠的投影浸在月光与血泊间,忽觉林恒拇指擦过她腕脉的薄茧竟比柳叶镖更灼人。

他袖间沉水香混着孔雀石粉的气息缠上来时,她听见自己发间断簪发出细微裂响,那截墨玉冠缨突然泛起诡谲的莹绿磷光。

"姑娘!"丫鬟捧着妆匣从回廊跑来,红漆托盘上并排放着八卦馆搜出的金错刀和刑部新发的赦令。

林恒退开半步的动作带起袍角罡风,卷落苏婉肩头半片染血的柳叶——正是方才钉穿东宫暗卫喉结的那枚。

苏婉将赦令掷入荷花池,看着墨迹在浮萍间晕成团团黑影:"明日把池水放干,那些吃惯了人血馒头的锦鲤也该换换口味。"她转身时广袖拂过林恒腰间佩剑,剑穗上玛瑙珠突然迸裂,滚出粒刻着"巽"字的金珠。

林恒用剑尖挑起金珠掷向树梢惊鸟,玄铁映出苏婉骤然绷紧的肩颈线条:"戏班账房咽气前,往小红妆奁塞了八十颗这样的珠子。"他话音未落,树冠里突然坠下个捆成茧蛹的蒙面人,正是方才茶楼晃铜镜的探子。

苏婉拔下墨玉冠缨刺破那人耳后皮肤,看着渗出的孔雀石粉末在月光下泛蓝:"东宫暗卫该换换熏香了。"她将染血的玉饰抛给林恒,指尖残留的温度却比血更滚烫。

林恒接玉时突然翻转手腕,剑鞘托住她险些滑落的鲛绡披帛,缠枝纹在剑气里绽成漫天流萤。

五更天的薄雾漫上石阶时,苏婉在厢房拆开发髻。

铜镜映出林恒系的那截墨玉冠缨,垂落的缨络竟自动拼出半幅漕运路线。

她蘸着茶水在妆台描摹,未干的水痕突然显出血色卦象——与荷花池底玉玺残片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姑娘!

西街当铺送来戏班的旧衣箱!"丫鬟撞开门时带进股阴湿雾气,箱笼缝隙渗出的水渍在地面汇成"巳"字。

苏婉用断簪挑开铜锁,腥风扑面间,二十套水红色戏服如人皮悬挂,每件心口处都钉着刻"巽"字的金珠。

林恒的剑啸破窗而入,斩落第三件戏服时露出藏在夹层的血书。

苏婉展开泛黄的宣纸,看着刑部大牢的囚犯编号在烛火中幻化成东宫印鉴:"原来小红才是真正的漕运司暗桩。"她碾碎金珠洒向血书,孔雀石粉遇血竟燃起幽蓝火焰。

当最后一点火星舔舐完"巳时三刻"的字样,窗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轻响。

林恒揽着苏婉旋身避开穿梁箭,看着那支刻着八卦纹的玄铁箭没入妆台,箭尾红缨赫然系着相府二小姐的断甲。

晨光刺破云层时,苏婉正将玉玺残片浸入孔雀石粉调制的药汤。

丫鬟捧着市集新买的胭脂进来,袖口沾着几缕戏台常见的金粉:"姑娘听说没有?

今早茶馆都在传,说王府地窖藏着前朝巫蛊偶人……"

铜勺从苏婉指间跌落,在青砖地面敲出颤音。

药汤里的玉玺残片突然浮出水面,露出背面阴刻的镇魂咒文——与西服血书上最后一枚卦象完美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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