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宁当即伏地,泣涕涟涟:“婢妾着实不知缘何会有这般流言蜚语传出。婢妾素日安分守己,从未有半分愧对侯爷之举。婢妾虽出身低微,为侯府妾室,然自幼研习《女则》《女诫》,断不敢做出有辱门楣之事,恳请皇上明察。” 言罢,以额触地,叩首有声。
皇上继而环顾余下众人,高声问道:“昨日可是尔等在荣襄郡王画舫值守?管事之人何在,上前回话。”
一管事太监趋步上前,跪地叩首:“回皇上,奴才红松,忝为荣襄郡王殿下画舫管事。”
皇上微微眯眸,审视着红松:“昨日那侯府姨娘可有登船寻你们殿下?”
红松垂首,恭谨答道:“回皇上,昨日确有一位自称承祥侯府姨娘苏氏,得知殿下在此,特来求见殿下,言称许久未闻侯爷踪迹,欲上船向殿下问询侯爷消息。荣襄郡王初始本不欲理会,后听闻是承祥侯府之人,方将其请上船。”
皇上剑眉一蹙,追问道:“上船之后,二人作何举动?你且一一道来。”
红松叩首再拜,回道:“回皇上,苏姨娘登船后,便痛哭流涕,言称久无侯爷音讯,恳请殿下代为打探一二。殿下亦敬重侯爷忠义,便许了苏姨娘定会帮忙留意。”
“仅此而已?你莫要妄图欺瞒,若有隐情,定不轻饶!” 皇上声色俱厉。
红松身子一颤,忙不迭回道:“皇上息怒,奴才万不敢欺君。苏姨娘称久被禁锢府中,鲜少有机会得见山湖胜景,欲求殿下携她巡游一番。殿下知晓此举不妥,便婉言相拒,然苏姨娘哭诉侯府规矩森严,出府一趟殊为不易。提及侯爷往昔时常带她畅游山水,眼下物是人非,触景伤情,殿下念及她一片痴心,心生怜悯,这才应允。彼时奴才一众皆在船舱伺候,殿下于内室研读典籍,姨娘于舱外观赏景致,二人并无交集,绝无不妥之处。” 红松言辞恳切,伏地不起。
殿宇之内,四下悄然。上首,皇上眸光微转,落向维萱,缓声道:“承祥侯夫人,瞧这情状,许是侯府姨娘念及侯爷安危心切,又恐直接言明前往郡王处问询招人诟病,方假托寺院祈福之名行事,这般考量,亦算情有可原。不若……” 皇上心中,自是不愿爱子与臣属家眷有过多瓜葛,欲就此息事宁人。
却不料,维萱皓腕轻扬,一道金光闪过,赤金缠丝珍珠钗 “哐当” 坠于苏长宁脚边。皇上眉梢轻挑,凝眸而问:“此为何物?”
维萱回道:“回皇上,此乃苏姨娘贴身之物。昨日,妾身婢子于郡王画舫内室偶然拾得。”
一言既出,仿若巨石投湖,涟漪顿起。众人惊愕相望,苏长宁花容失色,惶然摆手:“这…… 这不是婢妾之物。”
言罢,她脑海中蓦然闪过昨日梳妆画面,分明记得并未佩戴这支金钗,当下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昨日婢妾出府之际,并未佩戴此钗,不知夫人为何要这般冤枉婢妾?”
赵锦旭袖中双拳暗攥,心内怒骂:蠢妇!这般言语,岂不自陷泥沼。
老夫人夏氏端坐锦椅,冷哼一声,眼中尽是鄙夷:“先是矢口不认,转瞬又改口认下,前后相悖,可见你做贼心虚,内里藏鬼。”
苏长宁哑口无言,满心凄惶,不知如何辩驳。
赵锦旭双眸如隼,直射维萱,声冷如冰:“侯夫人好大的胆子,何时擅入本王内室,本王竟未觉察。且当日画舫无故起火,此事诡谲非常,侯夫人可知端倪?”
维萱仪态娴雅,侧身望向赵锦旭回道:“回郡王殿下,昨日妾身本欲归家,恰见画舫火起,遂遣婢子相助灭火。殿下无需感念,逢此灾厄,任谁画舫,妾身皆会援手。至于起火缘由,妾身委实不知,望殿下详察。”
“昨日并非年节,侯夫人无故为何燃放烟花,你燃放烟花之际,本王画舫便起了火,竟如此巧合,你敢说与你无关?”赵锦旭讥笑道。
维萱她臻首轻垂,眼眶泛红,泪珠簌簌滚落,“郡王殿下!” 维萱声似孤雁哀鸣,“昨日,乃是侯爷生辰。自侯爷失踪以来,侯府如乌云蔽日,再无往昔欢颜。母亲与祖母忧思过重,先后数月卧榻不起。妾身心中悲楚,却只能强颜欢笑,于府中不敢露半分哀伤,唯恐引得长辈伤怀。”
言至此处,她以帕掩面,试图止住那如泉涌的泪水,奈何泪珠仍透过丝帕,洇湿了掌心。“妾身在府中不敢贸然提及侯爷生辰一事,恐勾起二老心底伤痛徒增伤感,妾身实在无计可施,这才邀了嫂嫂一道同游吕凹湖。本欲借那烟火之光,遥祝侯爷生辰欢愉,聊表妾身思念之苦。怎料今日,竟遭殿下这般猜忌、这般冤屈…… 妾身当真是满心委屈,有苦难言啊……”
维萱双肩微耸,哽咽难语,我见犹怜,数位大臣瞧在眼里,鼻尖酸意顿生,眼眶亦悄然濡湿。
闻得此言,承祥侯老夫人顿感五内俱焚,再难自持。浑浊双眸之中,老泪潸然而下,疾呼:“我儿,你在何处啊?自你离去,府中唯留一众妇儒孤寡,孱弱无依,受人欺凌。我不要功勋爵位,为娘只求我儿平安归来,再续天伦。莫教为娘望穿秋水,肝肠寸断,日日苦盼,终不得见呐!” 老夫人声声悲啼,于殿内悠悠回荡,更添几分凄清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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