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之上墨色浓重,厚重的云层压在半空中,遮住那清冷的银霜。

寒风凛冽,颤动官道两旁的黑影,乱舞的枝条发出清脆的声音,混着那远处传来的阵阵马蹄声,一同响彻在寂静的夜中,衬得这深夜更显幽静。

“哗。”

绵密的水滴刺透半空中厚重的云层,砸在官道上。马蹄声起,踩在雨水积成的小水洼中,溅起一阵阵水花。

冰冷的雨水砸在赢衡的银甲之上,雨滴顺着他身上铠甲的棱角落下,砸在他紧握着缰绳的手背上。

寒风刺骨,吹乱了他玉冠相束的华发。赢衡伏低身子,一扬缰绳,身下的宝驹猛然加速,凛冽的寒风舞动他垂于鬓角边的垂发,但吹不散他眸底的墨色。

赢衡深沉的眼眸深处酝酿着风暴,寒冷的雨水混杂着偶尔惊动的闪电,照亮着他脸上难看的神色。

他不停歇地驱使着胯下的宝驹,拐过重重官道,朝着大历皇城的方向而去。每离国土更近一分时,他眼中的墨色也就浓上一筹。

他下颌线微收紧绷,惊闪的亮色映衬在他那双如浓墨般的眼眸中,尽显匿于眼底的寒冽。

他微微抬起眸,眼神不由放在远在天边大历皇宫的方向,握着缰绳的手不由加重了几分,脑海中不断回旋着前几日那斥候的言语。

……

大历边关,潼关主帅营帐中篝火轻微摇曳,上首坐于首位的赢衡周身凝结着寒霜。灌入帐内的寒风摇动两旁的篝火,也引得跪在帐中的斥候身子轻微发颤,不敢看上首之人难看的脸色。

帐内其余人瞧见赢衡疲倦地合上眼,苍白的手指轻轻按着泛疼的额角,但揉不开他眉宇间的郁气。

“你所说,皆是猜测,大理寺可曾调查清楚了?”

良久,众人才听见赢衡虚弱的声音响起。

他缓缓放下轻揉着额角的手指,睫羽轻颤,微微掀起眼睑,看向跪在帐中的斥候身上,苍白的脸色上尽是掩不住的疲倦。

斥候听到他的声音,身子又往下弯了几分,语气间尽显恭谨。

“靖王殿下身份尊贵,大理寺丞虽拿出证据,证实了殿下在陛下驾崩前一日的深夜,曾过去紫宸殿,但并没有实证是殿下动手,大理寺丞尚且也不敢轻举妄动。”

闻言,赢衡微微垂眸,心绪因斥候的话波动,垂下的手也缓缓收紧,在掌心中留下一道道痕迹。

聪明如赢衡,他又怎么听不出这话里的门道,又怎么会看不出这是一个圈套。

他缓缓松开紧捏着的手,黏稠的血液顺着他的骨节缓慢流动,一滴滴砸在他的衣角上,洇湿了一小块痕迹,就宛如斥候的话在他心上留下的痕迹。

阿溯,你费尽心思想要引我回国,究竟想要做什么?难道,真的是要为了那个位置,演变成同室操戈吗?

赢衡轻轻吐出郁结在胸腔里的郁气,缓缓起身,跨过帐中低垂着眉眼的斥候,掀开帐帷,望着帐外暗下的天色,那双黑沉的眼眸中头一次透出了迷茫的情绪。

他自幼习诗书,学帝王谋,将苍生置于棋局之上,但仍看不透自己的幼弟,猜不透人心。

他缓缓闭眼,感受着寒冽的晚风吹乱他的长发,同时也拂乱了他内心的谋算。

蓦然间,赢衡听到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眼,并未回头,只是眺望着远处白茫茫的景色,缓缓开口。

“阿煜,要下雨了。”

立在赢衡身后的赫连煜,赤眸中是掩饰不住地心疼,看着他那头被冷风拂乱的银发,缓缓上前,替他披上带着他体温的大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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