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相公手段自有方
当然,在这一夜里,将要展示相公手段的也不只是虞允文。
梁球怀着一肚子气回到了自家屋舍,重重关上房门之后,连敷衍张真的心思都没有,直接将其赶了出去。
待到屋舍中只有梁球一人的时候,他方才端着酒杯,嗤笑出声。
来之前可没有想过能见到这一番大戏,简直是开眼了。
又饮了三杯,听到屋外嘈杂渐渐消失之后,梁球方才上床高卧,沉沉睡去。
他倒是不怕有人会趁着夜色来杀他,因为虞允文明显已经拦住了刘淮,只要刘淮不动手,他在这百余靖难军甲士环绕中才是最安全的。
然而刚刚到了子时,梁球就觉得呼吸不畅,被一只大手扼住了脖颈,刚要呼救,一个麻团就塞进了嘴里,一时间连呜呜声都发出去来。
来人似乎并不想作遮掩,只是把住了他的双手双脚,连麻袋都不给套,三个人就直接将梁球扛在了肩上,到了隔壁的屋舍。
梁球刚刚反应过来,就被扔到了一张椅子上,而坐在他对面的,不是刘淮还有何人?
梁球瞬间服气。
你可真是锲而不舍啊!
面对这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人,梁球也是有些害怕,他直接抠出口中麻团,也不大喊大叫,对着刘淮诚恳说道:“飞虎郎君,你想要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淮见梁球屈服得如此之快,也是开门见山:“不是我问你,而是他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说着,李通从烛火的阴影处走了出来,对梁球笑着说道:“梁尚书,还认得我吗?”
梁球大惊失色,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张口结舌的说道:“李……李相公……你你你……你如何会在此处?!”
李通挥手让梁球坐下,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已暗中投了大郎君,梁尚书若是想要立功,可以明日在宋国大朝会上揭露出来,届时功劳可是不小。”
梁球闻言却是直接大礼相拜,给刘淮与李通各自磕了三个响头方才伏地说道:“还请大郎君、李相公救我一救,我愿鞍前马后,以臣子之礼侍奉大郎君。”
李通想要捋一下胡须,然而伸手摸到自己光溜溜的下巴之后方才反应了过来,随后干笑两声:“你得把所有事情说个明白,否则想要救你,也无从着手啊!”
李通从来不担心在梁球身前露了行藏会有什么后果。
原因很简单,因为梁球这个使节的身份肯定有问题。
李通作为金国的宰执,谁有可能是使节难道还看不出来吗?而且当日乱成那副德行,哪有工夫安排使节?他一直跟在完颜亮身边,也没见有使节出发啊?!
除此之外,梁球还有个重要特质,那就是他同样是完颜亮的心腹。
完颜亮现在已经吹灯拔蜡了,金国所立的新君难道不会拿前朝故旧开刀?
辽阳的高存福与李彦隆死得不明不白,那时候完颜亮都还没有战败呢!
当然,皇位的有力竞争者完颜雍本身有仁德之名。
事实上在真正历史上,梁球投靠过去之后依旧当他的户部尚书,没有任何清算,甚至在摆了完颜雍亲舅舅李石一道之后,完颜雍对他也只是罢官了事。
但梁球又不是能掐会算的半仙,如何敢拿身家性命去在金国这种恶劣的政治环境中赌一把?
金国每次政局动荡,都会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姓完颜的亲王都要死一大批,梁球一个户部尚书如同草芥,说砍就砍了。
这样的人,绝对会给自己留条后路,不会出卖李通,这也是李通敢于出现在此处的原因。
在梁球竹筒倒豆子般的言语中,刘淮与李通渐渐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梁球同样是跟随在完颜亮身侧,参与巢县之战的一名金国大员,只不过他在完颜奔睹弃营而逃时,就已经与大部队失散。
在收拢一些兵马之后,梁球不敢多待,直接向外突围。
风雪与夜色的掩护之中,一行人竟然浑水摸鱼的逃出了巢县的修罗战场,并且在救了符宝郎张印之后,一路向着含山县逃去。
然而符宝郎张印本来就受了伤,在路上就直接死了,梁球一行人只能带着中枢的各类印玺,连夜奔逃。
他们马匹不少,但没有本地向导,直接就在夜间迷了路,玩命狂奔一天一夜后,到了第二天中午,看到那座熟悉的城池之后才发现。
我草,又他妈回长江边上的和州了。
到了此时,这二百余金军皆是人困马乏,难以行动,更加艰难的是,现在是真的深处敌后,归途都被宋国一方的兵马堵住了。
而且大战打到这种程度,乱兵四起,要是被识货的捉住还好,若是有哪个都头之类的底层军官,只认人头,不认其他,那死得可就太憋屈了。
关键时刻,梁球急中生智,找来白纸刷刷刷的写下了几个字,用符宝郎留下的玉玺上印,自称身受皇命的使节,来与宋国议和。
然后梁球将这封文书塞给稀里糊涂跟着一起跑的张真,让他去到投石问路。
而宋国一方见到如此国书,虽然将信将疑,却也不敢擅专,层层上报之后,还真的将梁球当作了金国使节迎了过来。
这就是梁球奇妙大冒险的全过程了。
和议内容?没有!
受谁指派?不知道!
是何目的?随机应变!
梁球所做的一切,包括冒充使节,都是为了求生罢了。
但其实以如今的金国混乱混乱程度,当着完颜亮的面,梁球也敢说是汴梁留守朝廷所指派。
宋国不信就求证去吧,耗费时间是一方面,到时候能不能在汴梁找到说话管事的都两说。
张浩、敬嗣晖他们带着一个娃娃太子,如果能镇压下局势,那才叫咄咄怪事!
而李通听罢,急促说道:“印玺都在哪里?你还随身带着呢吗?”
梁球摇头:“符宝郎所带的印玺太多,随身携带实在是太明显。我也只是带着国玺,将其余印信都埋在和州那里。”
“大郎君。”李通连忙看向了刘淮。
这倒不是贪图印玺那点金玉,而是因为在此等混乱局面上,盖着印章的文书是真的能浑水摸鱼,做出一些事情来的。
刘淮闻言只是点头,对梁球扬了扬下巴:“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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