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站在褪色的功德碑阴影里,看着村民们捧着热粥围住楚瑶。
孩子甲忽然举起改装的对讲机,稚嫩的童声混着电流声响彻山谷:“谢谢姐姐把星星带进山!”盘旋的无人机应声洒落金粉,落在楚瑶乱糟糟的马尾上,就像给她戴了顶破碎的王冠。
“疼不疼?”卜阳的声音混着碘酒的气息在她耳后响起。
他握着棉签的指节还缠着渗血的绷带,动作却轻得像触碰编程平板上的传感器。
楚瑶缩了缩脖子,发间的金粉簌簌落在对方卷起的袖口——那里有道新鲜的擦伤,蜿蜒如他们昨夜在三维地图上标记的救援路线。
祠堂外的喧闹忽然安静了一瞬。
老校长拄着断锄头站在台阶最高处,身后二十三个孩子捧着用野花扎成的奖杯。
最年长的女孩突然掀开褪色红布,露出用光伏板电路焊成的爱心模型,闪烁的LED灯拼出“救命恩人”四个歪扭大字。
“使不得!”楚瑶慌忙后退,后腰撞上卜阳正在调试的无人机操控台。
警报声惊飞了檐下的山雀,二十架螺旋桨同时掀起金色旋风。
她在气浪中踉跄着抓住卜阳的衣摆,抬头正对上他眼底漾开的笑意——比破晓时穿透云层的阳光还要灼人。
正午的炊烟升起时,白薇踢翻的功德箱已被孩子们重新粘好。
楚瑶蹲在祠堂门槛分装维生素片,忽然听见头顶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
卜阳正将樱花书签系在无人机支架上,晨风掀起他沾着泥点的衣角,露出腰间那道已经结痂的擦伤。
“护林队当年留下的矿洞……”楚瑶捏着铁盒里的图纸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螺旋桨的轰鸣。
三架运输直升机掠过断崖,投下的物资箱在索道尽头绽成彩色烟花。
村民们举着竹匾接住纷落的压缩饼干,几个老人对着省医疗队的标志合十作揖。
孩子乙突然挤进人群,将改装的金属探测器塞给卜阳:“后山断崖有东西在响!”显示屏上的波纹剧烈震荡,与楚瑶腕间传感器发出同步蜂鸣。
两人对视的瞬间,祠堂残存的铜铃突然无风自动,惊得护林犬冲着云层狂吠。
暮色降临时,卜阳在临时医疗帐里逮到偷换绷带的楚瑶。
她耳后还粘着无人机用的导电胶带,发间金粉随着躲避的动作落进酒精棉球。
“别动。”卜阳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医用剪刀的寒光闪过,半截沾血的绷带飘然落地。
楚瑶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睫毛,忽然想起昨夜两人挤在发电机旁取暖时,他军用水壶上凝结的雾气。
祠堂外的空地上,省医疗队支起的投影幕布正在放露天电影。
白薇坐在最远的石碾上,看着楚瑶教孩子们用传感器编花环。
当卜阳的身影出现在光束里时,她突然将攥皱的分配表塞进灶膛,火苗蹿起的瞬间,二十年前的矿洞坐标在灰烬里明明灭灭。
夜深人静时,楚瑶摸到横梁上藏的铁盒。
月光透过瓦片缝隙落在工程图上,那个被红笔圈住的坐标突然与卜阳的卫星地图重叠。
祠堂外传来枯枝断裂的轻响,护林犬的呜咽混着山风掠过断崖,惊飞了栖在矿洞口的夜枭。
卜阳找到她时,楚瑶正用金粉在光伏板上画路线图。
樱花书签卡在定位仪缝隙里,激光刻字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等路修好了……”他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沉闷的坍塌声。
两人冲出门时,正好看见最后一架无人机坠入深谷——那是白日里标记好的运输路线,此刻却只剩半截断裂的索道在月光下摇晃。
黎明前的山雾漫过祠堂飞檐,省医疗队的帐篷亮起零星灯光。
卜阳站在残存的功德碑前,看着楚瑶用改装的金属探测器扫描地基。
当仪器扫到西南角时,蜂鸣声突然变得尖锐,震得瓦砾间的野花簌簌发抖。
二十年前被泥石流掩埋的界碑,正静静躺在三尺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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