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测塔顶的冰晶纹路在暮色里折射出诡谲的蓝光,骆志松用猎刀在松木栏杆上刻下第七道凹痕。
刀刃刮落的木屑飘过三百米落差,正落在韩小凤腌制山珍的陶瓮边沿。
她仰头望着塔顶那个黑点,将沾着野花椒的手指在粗布围裙上反复擦拭。
"这瓮鹿肉腌到立冬就能起封。"骆志松接过陶瓮时,韩小凤指尖的硝石味缠绕在瓮口青苔上。
他注意到她特意换了新编的忍冬花绳结,那些淡黄花瓣里裹着的幼豹乳牙,正对着西边原始林区发出蜂鸣般的震颤。
当夜的山风裹着冷杉树脂的气息,将骆志松的煤油灯吹得明明灭灭。
摊在桦木桌上的灾变图谱泛着金墨特有的幽光,二十年前钢笔绘制的等高线突然与今日羚牛群的迁徙轨迹重叠。
他蘸着松烟墨在图纸边缘记下:"槭树反常红叶可能与地下水位下降有关,需核查三号溶洞群。"
晨雾未散时,骆志松已经带着地质锤潜入溶洞。
岩壁上渗出的水珠在狼眼手电下泛着诡异的橙红色,这让他想起昨日望远镜里羚牛角上的金属冷光。
当锤尖敲开钟乳石基部的钙化层,三只休眠的盲眼甲虫突然振翅飞起,翅膜振动频率与冰花监测网昨夜记录的异常波动完全吻合。
"这是白垩纪孑遗物种!"生态保护专家陈鹤鸣的声音在溶洞产生奇异的回声。
他捧着采集箱的手指微微发抖,镜片上倒映着骆志松用猎刀在岩壁刻画的等高线图。"骆同志怎么想到结合地质断层与物种分布来划定禁猎区?"
骆志松抹去额角渗出的岩屑,腕间的忍冬花绳结突然绷紧。
溶洞深处的暗河里,某种大型生物鳞片摩擦岩壁的声响由远及近。
他不动声色地将陈鹤鸣挡在身后,猎枪保险栓滑开的轻响掩藏在滴水声中。"去年大雪封山时,我在老猎人笔记里见过类似的共生系统记录。"
当修订后的狩猎计划张贴在祠堂斑驳的砖墙上,张成员用烟斗在"繁殖期禁猎"条款上烫出焦痕。"去年这时候咱们打了二十头野猪!"他故意提高的嗓音惊飞了檐下冰棱间的银喉长尾山雀,"现在守着破图纸喝西北风?"
骆志松正在调试新组装的温湿度记录仪,铝合金外壳在冬日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听着身后渐渐聚拢的窃窃私语,突然将记录仪对准祠堂屋脊的冰花监测网。
液晶屏上跳动的数据曲线与二十年前的灾变图谱重叠成双重投影。"去年野猪毁了多少亩苞谷地?
今年开春野猪数量反而少了三成——因为它们的天敌正在消失。"
暮色中的争吵声惊动了正在晾晒草药的韩小凤。
她望着骆志松在祠堂前挺直的脊背,想起他后颈那道子弹擦痕在月下的反光。
当张成员摔门而去时,她将煨在炭灰里的山参鸡汤端到记录仪旁,故意让汤匙碰撞陶碗发出清响。
"这是用你去年猎的飞龙鸟的胃囊做药引。"她指尖残留的硝石味混着山参的苦香,"小妹今天在公社图书室抄了整本《物种起源》。"
骆志松突然抓住她缩回的手腕。
月光下,韩小凤腕间新添的忍冬花绳结里,幼豹乳牙正对着西北方向发出高频振动。
三百里外原始林区的夜枭集体惊飞,在星空下组成转瞬即逝的螺旋图案。
当第一缕晨曦染红冰花监测网时,骆志松在禁猎区界碑旁发现了反常的兽类足迹。
这些梅花状印记边缘带着冰晶凝结的锯齿,与他猎枪管上的纹路增生速度完全同步。
他单膝跪地测量足迹深度时,怀中的钢笔突然自动书写起来——金墨水在笔记本上洇出二十年前就存在的等高线。
祠堂后的晒谷场上,骆小妹正踮脚够取晾在竹竿上的气象记录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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