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都不想跟你一起。”◎
疼痛犹如潮水蜂拥而至, 一瞬间,安玖痛的几乎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都在发抖, 手脚痉挛, 那种堪比凌迟的痛感,让她恨不得死去。
太痛了。
太痛了。
怎么会这么痛?
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牙关控制不住的紧咬,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口腔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
剧烈的疼痛中,意识都好似变得涣散,只剩一线清明。
她能感觉到一双冰凉的、不带一丝温度的手颤抖着捧起了她的脸,那种感觉, 让她无端想到冬日里,纷飞的大雪落在脸上, 轻柔地覆盖了面庞。
视线有些模糊, 好似蒙着一层薄纱,看见的所有事物,都变得朦胧不清。
包括男人惊惧的、目眦欲裂的脸庞。
如同跌入深水, 视野摇晃,外界声音迟缓地传来, 那一声悲恸的呐喊, 仿佛拉长了的线, 又让她想起慢放卡带的碟片, 怪异地响在耳畔。
“不——!”
身体不受控制地倾倒, 落入一个冰凉的怀抱。
好冷,不只有自己身上冷, 对方身上也冷得出奇, 两个依偎在一起的人, 竟然无法互相取暖。
安玖眼前一阵阵发黑,意志沉沦,几乎就要这么睡下去。
然而又想到还有些话没说,还有任务没完成,便又挣扎着撑开沉重的眼皮,艰难地、用力地张开口,用尽全身力气,吐出破碎的音节。
“裴、裴寂……”
才喊出他的名字,口中奔涌的血就呛得她不住咳嗽,难以喘息。
“别说话,求你,别说。”低哑的嗓音钻入耳膜。
手腕被一只大手握住,然后身上被快速地点了几下,嘴里涌出的温热液体渐渐停歇。
然后,她被放倒着平躺下来,一根根金针迅速飞落,扎入周身穴道。
剧痛开始减缓,神志渐渐回归,模糊的视线开始变得清明,安玖看见一张集满了焦灼、痛苦、恐惧的脸。
明明她已经很痛很痛了,可是他看起来,比她还要痛。
男人漆黑的眸子猩红一片,下颌线绷地紧紧,手中以他平生最快的速度落针,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
生怕慢了一步,就再也无法挽回。
这时候,安玖已经能呼吸过来了,体内的疼也渐渐能够忍受,虽然时不时,还会止不住地痉挛一下。
她想起裴寂每次毒发时的模样,她现在应该和他一样狼狈吧?
看着男人垂着头,飞快下针的动作,安玖重重吐出一口气,缓声道:“你知道的,你救不了我。”
他连自己都救不了,又如何能救她?
男人闻声抬首,通红的眼眸落在她脸上,死死盯着她,眼底浮现一层水光。
他薄唇失色,张了张口,一时竟无法出声,咽了下嗓子才哑声问:“为什么?”
问完一句,又问一遍:“为什么?”
然后是第三遍:“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嗓音哑的不成样子。
以裴寂的医术,摸一摸脉象就知道她做了什么,况且,他也能感受到自身的变化,那种沉疴尽去、枯木逢春的轻松与惬意,是他从前所不能体会的,如果他再细心一点,就不会把它当做得偿所愿的快乐。
可是,没有如果。
一切都已发生了。
安玖躺在那里,身体很沉重,沉重地让她想闭上眼,干干脆脆睡一觉。
但她知道还不行,还不到睡的时候。
她努力扬起唇,露出一丝微笑,因为没有力气,说话的声音很轻,好似风一吹就散了。
“我在藏书楼看见许多医书。”
她说一句,就要歇一阵,才能积攒力气说下一句。
“有一本书里,记载了双生蛊。”
男人眼睫颤抖,黑眸布满血丝,跪坐在她面前,他已经做不出任何表情,那张清隽的脸上,只有一片麻木的、死寂的绝望。
“我知道,只有双生蛊能解你的毒,让你活下去。”
安玖喘了一口气,嘴里又涌出一口热流,沿着下巴滑落。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伸过来,颤抖着拂过她的下颌,白皙素净的指尖沾染了血痕。
他毫不在意,固执地垂眸,一点一点为她拭去面上血污。
“然后……你有一次毒发,不小心让我看到了床头的机关……你应该不记得。”
那只给她擦拭血迹的手,颤抖得越发剧烈。
安玖忍不住笑了笑,下一秒又咳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止住咳嗽,刚擦干净的脸再一次变得脏污。
有滚烫的水珠从半空砸下,一滴一滴,砸在她脸上,混合着呕出来的血,扑簌簌滚落在衣襟上,好似大雨倾盆。
安玖仰脸望着男人,望进他漆黑的、大雨倾盆的眸中,轻声说:“裴寂,我想你活着。”
“我不想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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