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么能猜疑他呢?!”

听到大弟子隐含怒气的话语,张力士心中也涌起几分愧疚。

正因为李存孝做事滴水不漏,天赋更是惊才绝艳,就连战力也非比寻常。

他越重要,张力士就越忍不住要多想。

上次石铁和李存孝遭到袭击,事发突然,张力士来不及思量。

但事后再复盘,他却细思极恐。

三练大成,却能以一敌五,甚至三练圆满的闻浩都不是一合之敌。

这种妖孽,便是当初在天鼓寺,也难见啊!

不客气地说,如今的李存孝,就是镖局脏腑境界之下的第一人。

越重要,就越敏感。

但张力士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李存孝,否则也不会让他去见身怀六甲的夫人。

可这些话是没法说出口的,面对大徒弟的不满,张力士最终也只能叹气。

“等你坐上为师这个位置,你就明白了。”

石铁无言注视着自己的恩师、岳父,忽然间发觉,那位驰骋绿林的豪杰真的老了。

他感觉得到,自从突破黄庭接连失败,师父的豪情壮烈淡了不少,算计猜疑却一日日地变多。

但偏偏,正如对方所说,整个镖局的担子压在他一个人肩膀上。

如此危急存亡之秋,要求一个人不谨慎多疑,也是不可能的。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前往州城。’

‘等三郎进了天鼓寺,一身才华方能尽情施展。’

‘师父也不必继续这般疑神疑鬼,坏了来之不易的情分。’

石铁暗自叹息,拿出一份清单:

“师父,两位师伯那边,已经整理好庄园的物资,预计最迟十天.”

李存孝骑着赤骊,直奔何家宅邸。

一路上表情阴晴不定,直到看见忙碌着搬运装车的何家仆人,这才吐了一口气。

进门没走几步,听到消息的何必便迎了出来。

“李兄,你来了。”

公子哥那种玩世不恭、悠游度日的神态几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和干练。

遭逢大变,一个人总是很快成熟。

不成熟的,都已经被淘汰了。

“何兄与伯父要走,怎么不告诉我呢?”

李存孝跟着何必踏入宅邸,往日的雅静清幽,今日看起来却是显得死气沉沉。

“是我的意思。”

何老爷似乎是受了风寒,带着一顶大大的胡帽,只能看到半边脸。

他站在台阶上,面带微笑,抓住想要行礼的李存孝,走进厅堂。

这里几乎都被搬空了,除了几张椅子,什么都不剩。

“同行挤兑,我自忖还能应付。但县衙和内城都开始下场,那就没有生机了。”

“我思来想去,也只能忍痛放弃多年的基业。”

“那些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便不至于赶尽杀绝。”

“张总镖头有自己的考量。借不到人,我有预料,也不怪他。”

“贤侄,我是你的长辈,既然知道事情不好做,又怎能坏你们师徒情分?”

李存孝听完,只觉得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原本想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这是真正的忠厚长者啊。

“放心吧,李兄,除了杨供奉,我们也请了别的好手护卫。”

“对付几个毛头小贼,还是不成问题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李存孝也只能再询问,是否有其他可以帮助的地方。

但何老爷经商多年,办事周全,一个后生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

“伯父准备何时走?”

“明日就走,宜早不宜迟。”

李存孝再度沉默。

张力士说的并没有错。眼下内城和明教针锋相对,城外不是妖教叛军,就是城卫私兵。

他一旦跟随何家队伍出城,不但不是好事,反而可能引来更恐怖的敌人。

就算要帮,也只能暗中护卫,谁也不能告诉。

李存孝打定主意,也不多留,何老爷亲自把他送到正门,临行前,紧紧握住他的手。

“贤侄,楚丘危机四伏,遇事不要逞能,千万保重。”

老人的脸上满是关切。但感受着袖子里硬塞进来的东西,李存孝眉头一动,用力反握住苍老褶皱的双手。

“伯父的教诲,我记住了。”

“那就好,那就好”

何老爷满脸欣慰,拄着拐杖,何必在一旁扶着。

转身之前,后者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但何老爷捏了捏儿子的手臂,他也就只能搀着父亲,回到屋中。

“爹,李兄一月前在城门与谢东来对峙,毫发无伤,战力可谓惊人。”

“若有他相助,不是更安全些吗?”

听到儿子的问题,何老爷却不发一言,只是轻轻抚摸着庭院中凉亭的梁柱。

“你娘还在的时候,我常常和她坐在这,夏日避暑,中秋赏月。”

“你那时候还小,连池塘里的鱼都要抓出来玩弄.”

话语里满是缅怀和惆怅,还有依稀不舍。

何必一时无言。

“李存孝是你的朋友,但他不欠我们什么。帮还是不帮,都是情分,无法干涉。”

何老爷神情又恢复平静,用拐杖轻轻在儿子腿上抽了一记。

“明天出了门,记得跟紧我,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多问。”

何必闻言不由狐疑,但最后还是用力点头。

“知道了。”

次日,何家车队很是低调地分成两批,驶出了楚丘城。

打头的是何老爷一家,由供奉杨大智亲自带好手护卫。

落在后面的则是一些忠心家仆,车里拉的也只是一些营帐、炊具、干粮,相比前面满满的四五车,未免有些寒酸。

车队很快离开了城门,三里五里十里。

直到离开慕容家连绵的良田,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但骑在马上的杨大智却显得有些焦躁,时不时眺望远方,还隔三差五跑到何老爷的马车旁,没话找话。

或许是因为背井离乡,心情积郁加重了风寒,何老爷上了马车后,便拉紧了厚厚的车帘。

夹杂着咳嗽的声音有些嘶哑,何必忙赶到后面的车队去吩咐仆人煎药。

等马车驶出二十里地,队伍两旁忽然爆发出一阵喊杀声,几道身影用远超寻常气血武者的速度,飞驰而出。

“何老头,你想去哪!”

“交出金银,饶你不死!”

杨大智面色一变,提起长枪,上前冲杀。

对面的二人赫然也是筋肉境,连脸都不遮。

杨大智一眼就认出,这是以前和何家在生意上有过摩擦的内城陈家、张家的家主。

以一敌二,杨大智很快不支,吓得他赶紧后撤,着急地大喊道:

“明使!我已将人带到,还请速速现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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