囊上梅花图案精细,银线刺绣分明在微凉的暮色中泛着莹亮光泽。“且收下此物,也全了你我重逢之缘。锦囊之内,应存你与他将用之策。非生死攸关之时,切勿轻启。”
温绮罗盯着锦囊半晌才接住,一时竟觉其坠手的重量竟比想象来得沉。
“前辈如此郑重,绮罗铭感,但恐未及谢却因缘欠下债。”
无涯道人却并不接话,转身往更深的廊影中行去。
山风清越,他的衣摆翻飞之间,那一道悠扬的声音若长鸣之磬,“人与人间因果,本难自判,温娘子无须太多介怀。当是我,欠他的。”
语毕,他未再停步,身影逐渐消融在亭外青白沉木之间。
待温绮罗一行与莫知酒采买完,又去寻了几位有资历的茶人,待到翌日天色将近,一行才缓缓返程。
与此同时,兰州府的月,寂静中藏锋,暗影交叠。
深巷尽头的流萤铺洒如梦,正值四月十三,子时刚过,黑市也于一片不明灯火中缓缓浮现。
江知寂垂目倚在一处破旧的茶馆檐下,面上沉稳不定,却被兜帽轻掩在眉影间。
白日里遣了数两银钱买来了街头巷尾捕捉的有关十一娘的情报,却只得些陈年旧事真假难辨,不值分文。
传闻这十一娘乃是镖师装作的艳伎,不然便是杀人如麻的寡妇,至于男女之相更是众说纷纭,笑料多于实料,好似无人真能捉摸她本相模样。
江知寂揉了揉眉心,只觉这些话里有三分真恰带七分假,且随着黑市涉猎之广,官府无能,越传越离奇。
索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今晚便决定混入这黑市,探一探虚实。
夜风低吟,黑市仿佛从深巷的阴影中缓缓显现,迷雾般的晦暗灯火犹如眼神不定的窥探者,在四面环顾的沉寂中隐约摇曳。
他的步履不轻不重,像一缕随夜色潜行的幽风,悄然融入黑市的喧嚣之中。
黑市的人声繁闹,却带着一种压抑的节制,仿佛每一声笑谈后都暗藏利刃,每一笔交易皆以血换金。
江知寂环顾四周,只见各色行商夹杂,摊贩零星散布,有售珍惜药材者,有售古玩异宝者,亦有卖刀剑弓弩者。这些货物之间交织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是金银堆成的,亦是血腥染就的。
黑市摊位林立,疏疏密密,却讲究几分规整排布,正中一座以朱漆雕梁扇面装饰的雅亭守住焦点,红纱轻舞四散衬灯影飘荡,宛若流萤成袖织寒。
他的目光落在一处角落的摊位,那是一位面色发青的老者,身披素灰宽袍,白眉低垂,像是在专注摆弄手边几件陈旧的瓷器。江知寂漫步上前,手指略过其中一件带着碎裂纹路的香炉,低声试探:“此物几何?”
老者抬起浑浊的眼,声音沙哑:“十两银。这香炉是前朝旧物,上好的青釉雕工,窝里货,寻常难得一见。”
江知寂轻嗤一声,指尖敲了敲香炉内壁,回音微沉,淡淡道:“莫说笑了,掺了铅砂的仿造品,也配要十两?”
声音不大,但四周却已有几道余光扫来。老者闻言,眼中闪过一道阴寒,嘴上笑着:“小哥倒是眼尖,既如此,五两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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