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巷狭窄,黑市如同一个嵌入地底的迷宫。

巷弄间偶有行人掠过,无人点灯,唯几盏暗黄灯笼垂落檐角,泛出昏昧不定的光。江知寂小心翼翼地循着人影潜行,呼吸轻微如夜风,片刻后,他在一座诡楼前驻足。

再也不见那三人的踪影。

楼宇通体装点着红绸,纱幔如血,随风起舞,妖异异常。

上下两层雕檐画柱,外却旧迹斑驳,几面招牌的字早受潮模糊,只能勉强辨出一方“红角楼”的纹样。

四周访客络绎不绝,皆是罩着黑斗篷,面罩遮面,纵使如此,每人寒光凛凛的眼神仍让过客自觉避开三丈开外。

江知寂不动声色地收起一身气息,缓缓靠近。

他听得楼内传出人声,无数声线交杂,议论之声此起彼伏,竟似与方才街巷的死寂判若两界。隐隐间,有人一声喝道:“堂主驾到!”

声音压下众议论,一阵喧嚣之后竟转为肃穆。江知寂心头微动,正自揣摩之际,眼角余光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三人!只见三弟与阿裳皆步入楼内,而那大哥停在楼门外两步开外,似察觉到什么,倏然回首,冷眸在月下扫过一圈。

江知寂迅速闪入暗处,依墙阴影屏住气息。那大哥未见异状,耸了耸肩,复又轻松地踏入楼中。一人一息过后,江知寂随即缓步绕过人影稠密处,挑了从旁边一个简陋后窗攀进去。

楼内烟氲环绕,能见度极差。

一个高台搭在正中央,铺锦镶金,红花伞垂下,镂空雕的金龙木墙上镶满各色玉佩,灯火摇曳不休,雕花窗棂投下斑驳影子。

大厅四周铺垫坐席,却无人正襟危坐,大多三五成群而立,或遮面或覆纱,妆容诡丽。一声声低语相互掩盖,江知寂竟听得耳乱。

这些人语气微妙,时而带着嬉笑,时而又露出十足的杀意。怕是一个个皆手沾鲜血,命债累累之徒。

灯光下方的大堂里,一行人鱼贯而入,竟簇拥着一名中年人。

他穿着华贵的宽袍,腰系金带,眉目倨傲,面色微苍白,却自持非凡神韵,“傅掌柜”的名讳被人低念,江知寂心念一动,显然对方在这黑市有些名号。

“今日大事,不可有误。”傅掌柜一声沉喝,随即人群迅速安静,木箱抬上高台,开启一瞬,不知其中何物竟引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江知寂细听身边几人窃语,只闻“宫中至宝”三个字,不由皱眉。他未打算将过多注意力放在此物上,而是用余光扫视人群,试探挖掘可能有价值的信息。

忽然,他脊背微凉。某一道眼神,从东侧的方向投射而来,忽有两股泄露出的杀意如微雨入风袭向他身。

他不动声色,却悄将剑鞘往下一垫,仿觉背袭劲风泛劫。踝侧一钢刃迅猛劈来,惊扰了楼中一众看客,角度精准毋有第二分余地。

血光乍现,江知寂脚下一转,险之又险地避过钢刃,利器擦过地面,带起刺耳回响。

风中带起一丝寒意,直逼骨髓,可他的面色却依然冷若坚冰,甚至不带一丝慌乱。

偷袭之人踏上一步,现身灯影之下,正是方才楼内所见三人中的三弟。

此人提刃而立,目光阴鸷,显然为方才一击失手懊恼不已。江知寂心念一动,定是察觉他到了此地,才会有所警觉。

“傅掌柜吩咐了,活捉!”却听楼内响起一道醇厚声音复响,淡然而充满威严,方才对着三弟斥道:“耽误今日的大事,谁担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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