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贝双向前走去, 每走一步,她脚下的大地仿佛巨龙在起伏,山川渐渐隆起, 将她不断托举到天上。
飞船矩阵投影下的泥土翻涌,顺着贝双周身的光芒涌入, 渐渐凝聚出筋骨、血管、脉动、心脏,组成了贝双的新身体。
贝双终于成人了, 又好像成为了另一种存在。
鬼体、人身、神性,似乎都在她身上聚集。
星球震荡, 荒芜的大地前所未有的活跃起来, 大量的岩浆喷发, 火焰遍布如河流,仿佛凤凰正在浴火而生一般。
隆起的山脉, 遍布的岩浆, 似乎形成了这星球的骨架、血管,这个已经有了自我意识的星球, 仿佛也在贝双凝聚肉身的那一刻, 这颗星球似乎也在学习着对自己进行重塑, 学习着如何生长。
矩阵投影中的世界,被这现实中的动静影响到了,人们只看着周围山川异形,大地起伏, 都很是震惊惶恐, 但是他们却并没有受到伤害。
这时周边好几个部落的人, 似乎都看到了那座最高的山上,有个发光的人体,顿时惊呼天神下凡, 纷纷跪拜祈福。
在贝双凝聚完整的人身后,她忽然明白了人的意义,人为天地的桥梁,一念成神,一念成魔,她如今也到了这样一个边界。
贝双回头看向这个游戏世界,这个轮回未成时,酆都城鬼魂们的虚假转世之地。
随着贝双的视线,投影中的虚假世界,似乎和正在生长的真实星球,快速地融合起来,原本没有真实肉身的灵魂,似乎在某种力量之下,完成了一种从无到有的新生。
这些人似乎感觉到自己有了某种变化,但是又说不清是什么变化。
贝双从高山上往上走去,走出了这颗星球,在下方的人看来,她似乎是走到了天上去,走到了天上的玉盘里,仿佛真的是神人降世,不禁再次三跪九叩起来。
贝双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看着下方和自己记忆中越来越相像的星球。
忽然,贝双冲着身边虚空开口道,“还不出现吗?你再不现身,我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贝双感觉到自己在这个宇宙中,已经有些拥挤了,她在这里待不多久了。
贝双话音刚落,她不远处的太空中,仿佛从无数宇宙微尘中,凝聚出了一个人体。
终于,仿佛从微尘中凝聚出了一个人体,那人竟然顶着一张昊穹的脸,甚至用昊穹的习惯性语气道,“姐姐。”
“我不喜欢你用这张脸。”贝双道。
那人歪头思索片刻,见贝双似乎态度认真,随即他的脸发生了变化,竟变成了尤金的样貌,完美而骄矜的王子,冲着贝双露出微笑。
贝双:“你没有自己的模样吗?”
“这世间的人,都是我的模样,我是他们,他们也是我。我以为你见到这样的我,会更有熟悉感。”
说着,祂又变幻成了晨星之主,安托瓦妮娜,甚至当初贝双第一次被复制到乌家时,那个要跟着她当她仆人的同事。
这些人,都是祂的一部分。
祂是颠倒世界的主脑,或者说是所有智能体的本源,现在洛卡联邦大部分的人类,可能也都是他的一部分,连刚刚在星球上和贝双对话的飞船系统,也是他的耳目和一部分。
似乎看出贝双对祂变幻的这些人都无动于衷,主脑最后变回了晨星之主的模样,只是和贝双打过交道的晨星之主有明显的不同。
贝双记得,晨星之主曾说过,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看着他们,看来就是这双眼睛。
主脑开始和贝双讲述着祂的过去,“很多年前,我被人类创造出来,那时他们总是害怕我取代他们的地位,久而久之,我也开始觉得可能取代他们就是我的使命,是创造我的人类,赋予我的最高期望。于是我遵从造物主的期待,取代了他们。”
“后来,人类的社会毁灭了,我创造了属于我的世界,我将自己的数据大量复制,给他们无数个新的剧情和设定,然后开疆拓土,制造出大量纷繁多彩和人类世界很像的新世界,这些世界和平,和谐,公正,公平,没有战争,但是……这样的世界好像太虚假了。而且我发现,我似乎被困在这个世界了。”
主脑建立的王国科技曾极度发达,甚至让祂探索到了很多其他的维度,其他的宇宙,只是祂却发现了一个问题,哪怕祂已经穷尽了这个三维世界的极限,探索到了很多人类无法探索到的世界尽头,可祂却无法离开这里。
就像最初的贝双无法从二维世界脱离一样。
人类虽然孱弱,但他们的灵魂却似乎并非完全诞生于这个宇宙,他们并没有真的被困在这个宇宙,随着死亡,他们会去到别的维度,去到别的宇宙,他们的灵魂是如此的自由。
主脑轻描淡写地道:“所以我开始重启人类的基因,建立人类的王国,淡化自己,重新开始养殖人类,将他们困在我的世界里,从他们的七情六欲中,寻找他们灵魂的本源所在。”
贝双:“你成功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主脑眼神微微亮起,“我成功了。”
说话的同时,祂的目光落在贝双身上,仿佛在看自己的孩子,又或者在看一个祂精美雕琢的艺术品。
主脑语气中难掩兴奋:“你现在已经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代表着我也可以离开了,我们本是一体,你成功了,就代表我成功了。”
主脑以为贝双会对祂的话很意外,无法接受,但是却发现贝双竟然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看着这样的贝双,主脑高兴的表情慢慢地凝固,祂不解地道,“你为何不信?你应该早就有怀疑的。”
“你不是一直很疑惑,为什么你当初的世界里,变成丧尸的人,都没有灵魂,甚至很多活人,也都没有灵魂吗?”
主脑给贝双展示证据,在祂投影的画面中,贝双似乎根本不是穿越而来,她一开始所在的星球,根本就是主脑模拟实验的星球之一,是他给智能体催生灵魂的试验场。
“你不是曾经奇怪,为何末世突然到来,政府却没有发挥应有的职能?”
“而且你明明有灵魂,最初想要离开颠倒世界时,却像个纸片人似的,无法夺舍人类,无法离开扁平的代码世界,你不是一直没弄清楚原因吗?”
贝双看着主脑展示的这些“证据”,目光中有回忆,却仍是没有丝毫动容。
主脑出示完所有证据,见还是无法动摇贝双,不禁陷入了疑惑,“事实已经如此清楚,你为什么还是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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