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都知道。”帝熙惊愕,“我确实叫吴颂放了些水,也的的确确让他在你面前夸大了逼宫的惨烈程度,我以为那样会逼真些。此番我骗了你,你会怪我么?”
“自然不会,殿下这样做的原由我都明白。”夸大可事实便可轻易让承乾殿中的众人都成为人证,顺便让大家看清二皇子究竟是怎样的人,也能让他们别无选择,清楚此后到底该如何站队。华遥指尖执一枚白棋置于棋盘上,清浅平淡道:“殿下此举一举多得,是最好不过了。”
帝熙目光暗了暗。是了,在她心中他不过是个皇子,只要对追求皇位有益,不违背天理人性,他如何做,她是不会在意的。
窗外天已经大亮了,桃枝上两只麻雀叽叽喳喳的跳来跳去,掩映在碧绿的树叶间灵动而秀气。
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一身皎皎白衣的流毓端着药碗站在门外,周身似乎萦绕着清清袅袅的雾气,清冷料峭伴着隐约冷香。
“流毓你来了。”华遥冲流毓明媚一笑,瞬间融去了所有的清寒。
流毓不急不躁的走进来,把药碗放到她手中,“对我笑也没有用,该喝的药你还是得喝。”
华遥端着碗呵呵干笑了两声,默了默,正色道:“我忽然想起有件事要跟陌离说,你们聊。”然后没等两人开口就端着碗急匆匆的走了。
待她的身影消失后,帝熙才收回目光,浅浅的叹了口气,问道:“她害怕喝药么?”
流毓不卑不亢的直视帝熙的目光,淡淡道:“她不怕喝药,她只是怕即使喝了药自己也好不了。”
帝熙皱眉,“此话何解?”
“若是那样,便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我知道,你会治好她的。”
“那你也该知道,她这一身伤痛究竟从何而来。”
“都是因为我。”帝熙深邃的双眼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黑暗中流淌看不见的悲哀无奈。“流毓,你不会明白,我有多爱她,我就有多恨我自己。”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流毓冷冷的看着他,薄唇轻启,“帝熙,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就别再逼她了。人不可能什么都得到,若是太贪心了,最后会失去所有的一切。”
“我从未想过逼她,我爱她,丝毫不比你少。”帝熙脸色苍白,唇边划过一丝自嘲,“或许我比你更爱她。”
流毓的唇角微不可见的勾起一丝凉凉的笑意,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时又停下来,背对着帝熙,寂冷道:“帝熙,你不知道有多少次我都想一剑杀了你,但皎皎看中你,我便忍下了。实诚的说,我很嫉妒你,她所能为我做到如你一半的地步,我即便是死,也能瞑目了。”
说完流毓举步离去,没看帝熙一眼。
帝熙唇边泛起丝丝苦笑,低头看着面前已经解开的棋局,心中钝钝的痛,“而我却希望她像对你一样对我。”
汝之蜜糖,彼之砒霜,不过如是。
三日之后华遥进宫,皇帝醒来时,华遥正侯在他身旁。
宫人倒来水,华遥服侍皇帝喝下,又扶他坐起来。
皇帝脸色惨白,异常虚弱。待喘匀了气,面色终于好看了些。这才正眼看着华遥,目光冰冷锐利,雷霆之威压得人脊梁发颤,沉声道:“华遥,你可知罪?”
寝殿中寂静如夜,只剩下窗外渺渺的风声。华遥在床前跪了下来,以头扣地,沉静道:“华遥知罪。”
“你倒是淡定得很。”皇帝冷笑,字字诛心,“将朕的皇子玩弄于鼓掌之中,搅弄风云,蔑视皇威,华遥,你究竟有多少个脑袋可以砍!”
殿中宫人顿觉百体生寒,心惊胆颤。
“华遥死不足惜,但天下人合该有一个好皇帝。”华遥挺直脊背直视皇帝,无所畏惧,“陛下圣明,定能明白华遥之心。”
“好皇帝?”皇帝目光沉冷,双眼如同利剑逼视华遥,“谁能保证你选的人将来时绝对的好皇帝。天下之事,你以为你看的清楚么。痴心妄想,不自量力。”
“华遥不知道七殿下将来能否成为绝对的好皇帝,但相较而言,七殿下是最适合将来做这东国之主的人。谁都没有能力对未来的事做绝对的保证,但最开始就选一个最好的开头,这样至少能成功一半。”华遥毫不退缩,直直的迎上皇帝的目光,缓慢而坚定道。
“你何以确定帝熙就是最适合皇位的人,仅仅因为你倾慕过他,他长得最好?”
“实诚的说,最开始华遥并不认为他适合皇位,他甚至连作为皇子的资格都没有。”华遥不卑不亢道:“不过当他在朝中崭露头角后,华遥就不这样认为了。他从不拉帮结派,结营党羽,同时又爱护贤才,赤诚坦率。最重要的是,但凡是关于国家百姓的事,他从未推诿过,凡事身先士卒。这样的人,即便做不到千古一帝,至少也不会成为坑害百姓的君王。”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装的?”皇帝讥讽道:“为了皇位,做戏的皇子还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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