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旧年见眼前少年面色有些不善,方知他会错了意。急忙道:
“啊,不对,是你妹妹自己要跟我走的。”
“也不对……算了……赵公子问问舍妹便知。”
这周旧年是泼墨画煤,越描越黑,见那赵公子的脸色竟还要黑一些,想必在他心里,自己定是与他妹妹做了那不可描述之事。
正欲出言解释,却见眼前少年哈哈大笑道:“还真是个呆子,瞧你那傻样,子娴昨夜回府就把事情告诉我了。”
见那周旧年吃惊的模样,少年又道:“你叫我子武就好了。”
原来是在逗他玩呢,周旧年心中长舒了一口气,道:“赵公子可真唬煞我了,我周旧年岂是那欺凌女子的小人?”
赵子武却是不屑道:“想必子娴也看不上你。”
…………
夕阳将那半片天空烧的通红,一老人负手而立于涣江岸上。
这一身白色道袍,眉须皆白,颇有那仙风道骨之相,很难让人想到此人竟是周旧年所遇的江边老叟。
老人身后不远处有一名男子,披蓑戴笠踏草鞋,让人心中生畏的,是他腰间的跨刀。
为首的男子上前一步,躬身抱拳道:“启禀邹大人,刘总管一行将于三日之后启程,到达这涣州城,想必也是月内的事。”
良久之后,邹廷墨方才开口,缓缓道:“看来刘贤那老狐狸动作挺快啊。”
那男子心中一惊,邹大人口中的刘贤乃是本朝宫廷司礼监掌印大太监,侍奉于当今圣上左右,统领那监察司,耳目遍布天下,更有监卫过万,与蓑衣郎同为皇家的左膀右臂。
此话若是从旁人口中说出,叫那爪牙听去,定是免不了血光之灾的,但若是出自眼前这位老人,他们也只得装聋作哑。
邹廷墨也不知身后男子心中所想,唤道:
“又临啊,你来这涣州城有几日了,可曾察觉这涣州城的天,要比京城变幻莫测多了?”
“又临愚昧,不知天象,还望正史大人恕罪。”前又临恭敬道。
邹廷墨目视远方,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感慨道:“打小我就让你学那浩瀚星辰,你却嫌这钦天监庙小,倒是跑去提起了刀,做起了这刀口舔血的蓑衣郎。”
前又临接道:“钦天监是大人的,蓑衣郎亦是大人的,又临始终在为大人效命,这便够了。”
邹廷墨面色一凛,长叹一声,沉声道:“你在这蓑衣郎千户的位置上都快三年了,怎得还是没有半点长进。
老夫区区一个五品钦天监正史,蒙先帝恩泽,让老夫兼了个指挥使,什么我的蓑衣郎,我的钦天监,你也不怕把老夫撑死了,你给老夫记清楚了,这天下,皆是京城那位主子的!“
前又临:“又临失言。大人训斥的是。”
邹廷墨叹了口气,道:“你还是没有回应老夫的话。”
前又临仍是不语。
邹廷墨又摆手道:“虽说历朝历代,私习天文皆是重罪,钦天监官吏皆是世袭,但倘若你若真心想学,老夫收你做个义子又有何妨……只不过你前又临志不在此罢了。”
前又临知晓在这位老人前,自己的心思是瞒不住的。只是此时自己那抱拳躬身的腰,弯的更深了。
良久,前又临悄然离开,邹廷墨依旧伫立在原地,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痕迹,沧桑的脸颊上难掩有些失望。
或许是那江风肆虐,老人索性闭了眼。几根脱束的银丝在额前飘着,良久,老人缓缓道:
“草莽武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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