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客松的神情这才有所缓和：“回皇上，此乃老子修身养性之言，水静则清，臣以为讲的是以不变应万变的道理。”
徐毅微微点头：“柳爱卿所言极是，不愧为大学士……但朕却以为，此言放在朝堂上，却是另有一解。”
“还请皇上赐教。”柳客松恭声道。
“朕觉得，这句话是在告诫后人在浑浊中保持一颗清明的本心……”徐毅的目光锐利如剑，直扫向大殿上的柳客松。
“不知柳大人以为如何？”
柳客松躬身埋头立于殿下，也感受到了帝王眼中射来的阵阵寒意。
这柳爱卿突然变成了柳大人，先是罚跪大臣又是罪己诏，现在又把老子的话解读成了告诫之意。
柳客松就是再傻，也明白这皇帝要干什么了。
徐毅看这火候差不多了，
“陈芳，宣旨吧。“
朝中大臣本来就是跪在地上，倒是省下了迎旨的礼数。
柳客松这把老骨头是跪了又起，起了又跪，一听要宣旨，心里有些慌张了起来。
而后又偷偷的瞟了一眼陈芳手中的圣旨，见是那黑犀牛角轴，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说明这道圣旨是发给二品官员的，而他这内阁首辅是从一品，柳客松心中除了有些庆幸之余，还略微有些疑惑。
陈芳下殿，双手展开那道明黄圣旨。
“张光清上前听旨。”
柳客松脸色剧变，同样震惊的，还有他的门生张光清，此时他已是面如死灰。
张光清昨日就已发现那本账册不见踪迹，事关身家性命，他怎敢怠慢，却是把府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
还真的是底朝天。
张光清亲自带着府中下人，连院子里的池水都舀干了，还跑去花园舞着锄头挖了几米深，也还是没发现这账本的踪迹。
现在看来，这账册竟是飞到了皇帝手里。
至于怎么飞过去的，何时飞过去的对他来说都已不重要，因为该来的已经来了。
张光清颤颤巍巍的起身，不知是因为久跪在地，脚下酸痛，还是吓得失了魂，艰难的摇晃到陈芳跟前，扑通跪下。
“社为土，稷为谷，朕以为社稷之福乃是万民之福，户部理当协管四海耕地之捐粮，亿兆民生之赋税，万千将士之粮饷，是以户部乱，则天下大乱矣，
然张光清自盛元三年任户部尚书以来，罔顾天恩，贪墨国帑，中饱私囊达五百三十八万两官银之巨，朕虽有仁德慈厚之心，奈何兹事体大，牵扯众多，触目惊心，是以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然朕念其虽有欺君罔上之嫌，但有君臣情谊十余载之实，故死罪可免，着革去张光清户部尚书一职，流放三千里，其余人等皆交由蓑衣郎查办，钦此。”
“罪臣，叩谢圣恩。”
张光清想要伸手接旨，却发现自己浑身已是瘫软无力，陈芳见状一挥手，殿外的黑龙卫便一左一右将张光清夹了出去。
垂政殿虽仍是死寂，除了柳客松以及户部那几位并不干净的官员，众大臣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庆幸自己未被波及。
众臣散去，有人欢喜那就有人愁。
柳客松孤身一人跪在大殿之内，满脸都是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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