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凤柒从未想过有一天还会与谢烨相见。启程的那日,车外黄土飞扬,马蹄声连天而起,谢烨竟是一骑轻尘,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马车骤止,凤柒与那谢烨一帘之隔,竟似隔了一片天地之阔。

许久,凤柒轻声开口,“不知陛下所为何来?”

隔着那浅浅攒丝金花帘幔,谢烨可以看到凤柒那清冷的身影。

他,消瘦了不少。

“禹王谋逆,前路不平,此行不顺。”谢烨疏离地说道。

凤柒自是知道禹王是谢烨的四皇弟,生性蠢钝勇武,他倒不似这般会犯上作乱之人。但谢烨不辞辛劳而来,他的话自是可信个七成以上。凤柒轻轻道,“那禹王作乱的名义为何?”

谢烨神色变也未变,只是那眼神却显得复杂而深沉,许久,他才道,“还能有甚由头,不过是那些老生常谈的话罢了。”

见谢烨避而不谈,凤柒不由一愣。而后,脑海中迸出一个想法,他轻轻开口,“莫不是清君侧。”

谢烨顿时深深地望着凤柒,他眼里百般复杂,心中却有百般情谊,偏生仅道了一句,“我会保住你的。”

此语,却正是默认。

凤柒不在意地笑了笑,明明铡刀在脖颈间扬起,他的脸上却丝毫没有不安的情绪。他自是清楚地知道,在禹王等人口中,自己定成了那狐媚惑主之人,但他却并不介怀。仅因在这俗世的一次次历练中,凤柒的心志早已变得异常坚韧顽强。

死生又有何惧?

但这一反常情况的出现,并不是所谓的剧情发展,所以,这件事猛然让凤柒的心中画上了一个深深的问号。坊间突然流传的蜚语,禹王此时以“清君侧”为名,大举讨伐义旗。如若禹王只是旁人的马前卒,那背后谋划之人究竟是谁?猛然,一个名字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凤柒一垂眸,灰绿眼瞳忽明忽暗,他顿时疏离道,“我的事,不必你来管。”

谢烨陡然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似有些气极于凤柒摆脱自己的庇佑,“如今,你还要这般见外吗?”

“谢烨,当日既然你我早已断情绝义,如今,即使我是生是死,也与你无关。”凤柒冷淡开口,而后,他唇边讥嘲更甚,“还是你想借此,违逆了自己的誓言,不放我走……”

“在你心中,我就是这般不堪之人?!”谢烨眼里阴阴地说道。

凤柒轻描淡写的话,自是触动了他心底的逆鳞。

他,自是不愿凤柒离去……但他却不能阻止凤柒离去,正如他不能迫使凤柒爱自己那般。心间仿若痛得麻木,谢烨涩涩开口,“但你以为我会看着你去送死吗?”

“千生百世,缘起缘灭,皆已注定。”凤柒满脸淡漠,“生生死死,自是如此,一切皆有定数,强求不得。”

“凤柒,你做何决定,我都阻止不了,”谢烨狠狠握着拳,眼底却一派悲凉,“但我此次,只想求你最后一次……留下来。”

听着他这般悲切的声音,凤柒轻轻一勾唇,眼底却毫无笑意。他自是知道谢烨欲撑起羽翼,以为自己遮风挡雨,但他的荫蔽,自己并不需要。自己是俯仰天地、九万里而高飞的鲲鹏,而不是数仞而下、仅满足于翱翔蓬蒿之间、连风雨也抵御不了的鹰雀。

“启程吧……”凤柒轻轻开口,而后,竟毫不留恋地转开了视线。

凤柒自是知道前路坎坷,他本是一趋利主义之人,万事万物都顺遂最可能完成计划的选择。但此时的他却选择挣脱谢烨的庇护,而踏向前途未知的道路。

这本是一个脱离理智而近乎疯狂的选择。

但他却在心中告诫自己,这个选择只因是他的自尊不允许自己屈服。但凤柒的心里深深的知道,与其这般说,倒不如说,他并不愿牵连那人……

自己不过是想和他划清界限罢了……

心头百般情绪旋转,凤柒却可以仍旧感受到,谢烨涩涩的目光一直黏着在自己的身上,经久不散。

唇角,艳色流转,直挺挺地坐在马车里的凤柒,淡漠地擦去那抹艳红的血痕……

风中,谢烨的眼格外得沉。他的视线紧紧地缠在轿子上的那人身上,迟迟没有移开。

如若谢烨知道,那是他们的最后一次相见,他竟会不顾一切、拼尽所有也要将凤柒留下,不过,那时的谢烨又怎会想到,一切在凤柒启程的那刻,便已注定……

揉蓝衫子杏黄裙,独倚玉阑无语,点檀唇。

那栏杆旁的女子回眸,嫣然一笑,“夫君,没想到你竟会来看我。”

凤柒轻轻弯唇,那漂亮的灰绿眼瞳宛若镜面一般干净透彻,“你我既已和离,那夫君这称呼自是不用再使了。”

秦可思一愣,而后,她兀自浅笑道,“好……凤柒。”

凤柒浅浅地望着秦可思的身后。那里,重重飞霞烂漫,花枝浓艳,倒是别样的夏景。凤柒漫不经心地弯了弯唇,似自言自语地轻声道,“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可惜,那禹王并不是一个值得托付之人。”

秦可思顿时脸一沉,削薄的唇瓣紧紧抿着,脸色也难看之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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