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司墨猛然睁开了眼,而后,看着那门缝隐隐射进来刺眼的光亮,方知天色已大亮。他揉了揉额角,只觉得头痛欲裂,心想,“莫不是因为昨晚大醉?”

秦司墨披上月白外袍,蹬上床边摆放着的白锦软缎靴,便草草梳洗了一番,前去探望病中的百里翎。

却不料没走多久,秦司墨便止步不前了。

只见他仰着头,凤眸微眯,似有些惊诧。视线所及,那被繁花隐蔽的亭阁处,一个翩翩青衣少年在阁楼上飘然而立。墨发飘飞,一张霜白的脸上似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浅笑。

蓦然,他转过头,望向公子白衣的秦司墨。而后,目露惊喜,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开口道,“司墨哥哥!”

看着那阳光开朗的翩翩少年郎,秦司墨的心猛然一窒,他下意识地握着拳,唇瓣隐隐颤抖着。

“司墨哥哥,等我一下!”苏羽信兴奋地挥着手,高声呼喊着。

和煦的阳光下,他的身影越发虚幻,宛若水中倒着的月影般清逸朦胧。

而后,身子一转便陡然消失在廊道拐角处。

秦司墨的眼底顿时忽明忽暗。蓦然,那小骚年似麋鹿般奔了过来,而后,竟亲昵地一把揽住自己的胳膊。秦司墨猛然身子一僵,而后,他强冷着脸道,“你莫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闻言,苏羽信不由微微一愣。他的眼干净若清泉般倒映着秦司墨俊冷的眉眼。秦司墨却顿时一转脸,似是不愿再受他蛊惑。但只有秦司墨自己知道,他的心,酸酸涩涩的,宛若被水浸着般挣脱不开。

而后,秦司墨只觉袖口在不自然地抖动着,他一低头,望了过去,便见是那苏羽信弱弱地拽扯着他的袍袖。他仰着一张干净秀气的脸,那漂亮的眼瞳似清水般洁净无瑕,却透着几分难言的怯意。

秦司墨不由抿了抿自己薄冷的唇,语气也夹着几层冰霜,“松手。”

而那苏羽信怯怯地望着自己,声音又轻又柔,温软得很,“司墨哥哥,你莫要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乱碰你的东西了。”

“乱碰我的东西?”秦司墨顿时下意识地重复着。

苏羽信声音又低了几度,眼里愧疚之意更甚,就连那眼眶也不由得漫起一层薄红,“对啊,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觉得你的玉佩好看,就乱碰你的玉佩。”

蓦然,秦司墨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腰间,那双鱼玉佩正好好地系在自己腰间。

他又觑向了含泪的苏羽信,只觉得这一幕煞是眼熟。

身后,一阵动听而清亮的嗓音响起,“阿信!”

秦司墨一转身,却见身着绯罗袍的百里翎边摇晃着自己手中合拢的纸扇,边浅笑吟吟地走来。而那专注柔亮的视线却始终盯着自己身畔的苏羽信。

“阿翎……”望着那表情淡然闲适、身材瘦弱却极显康健的百里翎,秦司墨怎样也难以将他与记忆里那个躺在病床、几欲奄奄一息的百里翎相提并论。

许是秦司墨的目光过于诡异难言,百里翎这才恍然地微微侧转头,漂亮的唇角也勾起一侧动人的弧度,“啧,怎么司墨你也在这里啊!”

这般精力充沛、好似无病无痛的百里翎让秦司墨更是觉得出现了什么未料之事。

秦司墨微微抿唇,一袭白袍角悠悠飘转,他轻声开口,语气清淡却透着些许自己方懂的复杂,“翎,你不是病了吗?”

蓦然,百里翎“唰”地一下甩开纸扇,扇面上桃瓣浅红嫣然,一如他眉眼里含着的艳丽浅笑点点,“司墨,你莫不是发癔症了?我身体这般康健,哪里有什么病痛?”

身侧的苏羽信附和般的点着头,似是在认同百里翎的话语。而后,苏羽信看着秦司墨,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司墨哥哥,你莫不是身体不舒适?”

秦司墨一垂眸,墨睫下,眸光流转,似凝成点点寒芒。袖间素指微动,似不经意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抬眸,秦司墨清浅一笑,笑容却不近真实,“阿信,我可能真的有些不舒服……不过没什么,应该是有些睡不好而头脑发昏罢了。”

而后,秦司墨轻轻开口,蓦然话语一转,“那你的伤寒症好些了吗?”

苏羽信虽是极为忧虑秦司墨的身体,但兀自乖巧地连连点头,“我好很多了。”

秦司墨微微一勾唇,眼里笑意却不由一沉,这一切古怪得紧。

无病无痛的百里翎。

恢复原往单纯干净的苏羽信。

失而复得的双鱼玉佩。

伤寒已愈的苏羽信。

如若自己没记错的话,曾有一次,由于意外,自己的玉佩被阿信险些丢失,结果,他知道那是自己娘亲的遗物之时,不惜跳下那仅刚刚解封的寒潭。而这件事却已在发生一年前。也正因阿信跳入白河,以捡捞自己的玉佩,所以,他的身子骨越发病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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