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相见,和几年前相比时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只是吴天昊还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哥哥,他依然将陈孟凡视为自己最宝贵的朋友,却也只是朋友而已。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吴天昊面对这位知己,热泪盈眶。如果没有眼前这个人所作出的牺牲,没有此人十年如一日地照顾自己的父亲,自己就绝不可能达到今天的高度。
此刻两人站在一起,反差之大,恐怕他们自己还没有察觉。然而从司机的角度来看,这两人犹如两个时代的人,从外表上看,陈孟凡身形矮小,脸色蜡黄,衣着灰白的外套和长裤,一副中年老农的样貌。而吴天昊则西装笔挺,油光粉面,气度非凡。
如果此时告诉司机:那名农夫只比画家大一岁,司机是万万不会相信的,他觉得这两人至少相差十岁。
确实,岁月已经改变了陈孟凡的面容,而长期艰苦的劳动则压迫着他的身躯,致使他未老先衰。此时,在灰蒙蒙的天空下,两人站在一起,更显得陈孟凡的矮小。对比他成长的家庭,此时看到他的模样,会让人产生一种莫可名状的酸楚。不过,这一切并未改变陈孟凡那颗纯真的心,也为改变他对理想的执着。谁也不会想到,在这幅柔弱的外表下,始终埋藏着一份坚定的信念。
一阵寒暄之后,两人进了屋,阴暗潮湿的屋里,摆放着
一台破旧的钢琴,钢琴如同一名行将就木的老者,瘸了一条腿,柱着两块青砖,外表已经没有原初的一丝颜色,有些地方,弹簧张牙舞爪地抓破了琴箱,手指按在琴键上,钢琴便痛苦地发出含混不清的哀嚎声。陈孟凡就是靠着这台钢琴坚持自己的理想,如今,这台钢琴即将履行完自己的使命。
在墙角,吴天昊发现了半个木箱,另一半早已不知所踪,通过残存的手柄,他认出这是母亲的遗物,当初艾琳就是从这个箱子中孵化出来的。
房子里的家具大多已经破旧不堪,好在陈孟凡规整得当,才使得房子里的情景没那么惨烈。
但是这一切却深深地刺激了吴天昊,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好友和父亲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的。虽然这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然此刻置身于其中,吴天昊的内心还是深深被刺痛了。他的良心受到了谴责,他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子,也不是一名合格的朋友。如果在品格上自己已经是个侏儒,那么即便取得再大的成就,又有什么意义呢?
陈孟凡告诉吴天昊,老人家生前比较喜欢房子本来的面貌,所以才没有添置新的家具。但是吴天昊已经不关心这一切了,他终于注意到了陈孟凡的身形和面容,他是在一面镜子中无意看到两人相对而坐的照片的,镜子里的画面给了他的心灵新的冲击。他直到此刻才切身体会到:为了成全自己,陈孟凡吃了多少的苦,那种苦不是一朝一夕,而是十年之间,从不间断。
吴天昊终于意识到:此刻,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应该是陈孟凡的,自己就应该蜗居在这山间的老房子中,遥遥地望着那个受万人景仰的人。可是,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人生最宝贵的十年一去不复返。两人之间的身份再也无法调换了。
在这再熟悉不过的房子里,吴天昊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过的压抑感,他轻声说道:“让我们出去走走吧,我想去看一下我的父母。”
陈孟凡点头答应了。
虽然走到外面开阔的空间,但是吴天昊心头的负担却没有完全卸下。
在父母的坟前,吴天昊的眼泪终于止不住了,上过一轮香,燃过纸钱之后,他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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