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晨光微熹,富临城墙外,两列人马,一列是普通老百姓,一列是军容严整的归军。至于富临城的物资,早已经由林萧月押送崇鹿,这是最后一批即将离开富临的人马。
尘土飞扬,只有马蹄声,不见喧哗,赵白薇,一身墨绿色的短打,长发束起,骑着一匹棕马,默默地看着前方,那坠在人马最后面的骑着白马的白衣男子,正是林莫。
林莫知道她正在看他,那胶着在他后背的炽烈目光,让他的心,煎熬不已,他不敢回头看,怕自己只要看她一眼,便要强硬地带她离开。
马蹄声悠悠,踏破地上尘土。此地一别,两相珍重。
直到林莫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赵白薇才一夹马腹,马儿前蹄迈开,载着赵白薇回转城内,城门缓缓关上。
城内,影和月整军待发。
历史上,在赵子桐手里,影月军以骑兵居多,在战场上一向都是作为先锋,骁勇善战,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自赵白薇执掌影月军以来,她就一直在想办法恢复影月军的威名。这一段日子,她搜罗了很多战马,又有林莫明里暗里的帮忙,影月军的战马是整个归军里最好的,最多的。
此刻,月上前禀报,“将军,三千骑兵已经整顿好,随时听令。”
赵白薇点点头,一脸肃杀,穿上月给她备好的银甲,举起手中长剑,对着众将士道,“影月军的好儿郎,今日便是你们扬名之日,随本将前去盛阳,杀微军一个措手不及。”
影和月长喝,“杀!”
众将士大喝,“杀!”
声音穿透早晨的薄雾,所有污秽退散。
归军里偶有微词,影月军凭什么用最好的战马?只因她赵白薇是归王的徒弟?
不,她要给所有人证明,影月军有资格拥有这些,也绝不负归军。
三千战马,昂首嘶鸣,马不停蹄,朝盛阳奔去。月站在城墙下,看着飞扬的尘土,遮云蔽日,也迷了她的双眼。
月不再停留,她转身回到城内,她要带领剩下的影月军守住富临,绝不退缩,为归军争取更多的时间。
这一切,林莫完全不知情,他以为赵白薇会好好守在富临。若是林莫知道赵白薇如此胆大妄为,是不是要把赵白薇好好打一顿屁股,自小时候,第一天当她的师父开始,这个念头时不时就要窜上他的心头,只是每每看到她娇滴滴的模样,林莫又狠不下心来。
盛阳城,凌奕辰正在书房,与刚送走白素与许言雅的程天昊在商议战役的事情
突然收到急报,东城门起火。
程天昊大咧咧道,“天干物燥,许是守城的士兵不小心弄的。”
话音刚落,又传来急报,西城门起火。
凌奕辰眉头紧蹙,站起身,要前去城门瞧瞧,才走到门口,又传来消息,南城门和北城门也相继起火。
这绝不是偶发的,必有奸细潜伏在盛阳,定在此时,让城门相继起火。
凌奕辰心头火起,寻思片刻,厉声道,“阿昊,今日归军必有骑兵来袭,你赶紧召集火薇军的一支骑兵,出城门迎敌,要他们有来无回。”
凌奕辰不愧一代枭雄,片刻之间,便已经摸清敌人的行军思路。只是他也并不知情,是赵白薇来了。
城门失火,并不是大事,是赵白薇一早就计划好的,只为引开凌奕辰的注意,把兵力引去灭火。赵白薇再趁乱,突袭微军。
虽然凌奕辰反应迅速,可是赵白薇来得实在太突然,城门四处起火的时候,她就已经带着三千骑兵到了盛阳城门下。
四个城门起火,程天昊如一只无头苍蝇,不知道带着火薇军前去哪一个城门,只得瞎猫碰死耗子,随便挑了西城门而去。
赵白薇在南城门,有内应在城内,又有大火掩护,影月军如入无人之地,闯入了盛阳城内,杀得微军片甲不留,微军还没有看清楚敌人是谁,就已经死在影月军的长刀之下,伤在战马的铁蹄下,顿时,哀嚎四起,鬼哭狼嚎,整个南城门如堕阿鼻地狱。
赵白薇一马当先,身先士卒,脸色冷得如冰,心硬如铁,丝毫不为所动。她也不知道,她的剑下死了多少士兵,那鲜血溅在她的身上,她的脸上……
只是,程天昊很快便发现了她们的踪迹,立马来到南城门,二话不说,便抡起长矛,刺向赵白薇,她连忙挥剑去档。
铮的一声,手中的剑不住地颤抖。赵白薇厉声道,“撤。”一边用尽全力对程天昊荡起一个剑花,程天昊不得不后退一步,躲开这一剑。就这刹那的功夫,赵白薇马踏飞燕,已经一溜烟跑远了。
影月军训练有素,听到军令,毫不恋战,来也如风,去也如风,眨眼间,便已经撤出盛阳城。
程天昊咬碎一口银牙,在后头紧追不已,心中一口恶气难出。
只是可惜,影月军的千里良驹,岂是火薇军可以追上的。赵白薇就怕他们不追,追上来,她还有后招,要把这一支火薇军全歼于此。
程天昊的身后追过来一人,大声道,“程将军,微王有令,速回盛阳。”
闻言,程天昊停下来,心中憋屈,眼睁睁地看着影月军扬长而去,朝他们的方向恨恨地吐了一口口水,骂道,“直娘贼,下次再遇上爷爷我,必千刀万剐你。”
骂完,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领兵回城。
盛阳城里,凌奕辰的脸色难看至极,他的脚下,躺着三具尸体,正是那放火之人,还有一人,因为在南城门,已随影月军离开。
剩下的三人,来不及撤退,都被凌奕辰抓获,只是他们早已经存了必死之心,凌奕辰还没逼问他们,就已经服毒自尽,让凌奕辰不及防范。
这场突袭,让凌奕辰脸面尽失,士气低沉。
程天昊气愤道,“王上,是影月军,我跟那公主过了几招,都是我大意,竟让他们跑了。”
凌奕辰一惊,他才知道突袭之将军,竟是赵白薇。
竟是她,为何是她,她为何要做这么险之又险的事情?
这个名字,在他的耳边,嗡嗡地响着。他想起白素以前告诫过的,若是要留着她,就要一直把她留在身边。
他以为可以留她在身边,可是什么时候,她已经离他如此之远,又是什么时候,她竟然可以凭一己之力,与他抗衡了。
程天昊看着眼前的凌奕辰,脸色变幻好几遭,甚是难看,也不敢多话,只惴惴不安地候在旁边。
好半响,凌奕辰才道,“阿昊,你先去安抚一下军心,我们按原计划行动。”
程天昊领命而去。
富临,月在城墙内,望穿秋水地等待他们的归来。
直到看到地平线有尘土飞扬,月冷硬的脸上才浮现一抹轻松的笑意,她连忙下令,大开城门,迎赵白薇回城。
赵白薇回到城里,清点了士兵,才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房里。
她对身旁的影道,“影,那三个死在盛阳的好男儿,你一定要好好安置他们的家人。”
她的脸上有深深的伤痛。
影劝慰道,“昔日,他们三个是自愿留在盛阳的,他们都是孤儿,影月军就是他们的家人。”
赵白薇喃喃道,“孤儿啊。”
她顿了顿,扬起脸道,“我是不是太残忍,明知道这样做会让他们丢掉性命,却还是要他们留在盛阳当内应。”
另一侧的月,忍不住道,“主子,你不要难过,即使日后我丢掉了性命,你也不要难过,我愿意为主子去死,死而甘愿。”
影也跟着道,“是的,我也是如此,他们也是如此。”
赵白薇情绪激动,抓住他们两个的手,斥责道,“不许你们这么说,任何时候,你们都要保住自己的生命,不然,我这一生都不会快乐的。”
月心中暗想,主子的心还是那么柔软,本以为她已经刀枪不入,比以前强大许多。其实她内心根本不想战斗。
赵白薇又道,“不过,这一次突袭,大获成功,我们为归军后撤赢得了大量时间,他们没有白白牺牲性命。”
她本来以为有足够的时间,把剩下的那三人一起带回来,却没想到凌奕辰反应那么迅速,是她小瞧了他。
这一日,微军,没有进攻富临。
第二日,微军大军抵达富临城墙之下。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凌奕辰一身金甲,骑着乌骓马,逆着阳光,抬头望向城墙上的赵白薇,只见她一身银甲,不怒自威,沐浴在阳光下,让人不堪直视。
旌旗扬,战鼓擂,步兵在前搭云梯,建起楼橹,堆起土山,弓箭手在后不停射箭,左右两翼向城墙逼近,绝不给影月军喘息的机会。
富临城,易攻难守。在微军如此猛烈的攻势之下,影月军悍不畏死,一边用盾牌隐蔽自己,一边用发石车,射击微军的楼橹,把楼橹全都打坏。可是微军也是异常坚毅,打坏了,他们又重建楼橹。
如此下去,影月军死伤太多,而微军却源源不断,两军相差甚远,不能长久对峙。
赵白薇冷着一张脸,拉起长弓,一支飞羽箭穿破长空,直直射向凌奕辰,却被凌奕辰灵巧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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