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不慌不忙地睁开眼睛,轻声叹道:“这个我知道,霖哥儿,你莫急,听我慢慢跟你说。虽然说杨漫雪的容貌难以辨认,可是老身我还记得她身上的两个特征,如果记不起这些的话,就算你许我再多的银子,老身也断不会前来。”
霖哥儿立时来了精神,道:“婆婆,您接着说,我不着急。”
“是这样的霖哥儿,杨漫雪一出生,她的眼珠就是褐色,而不像别人那般黑漆漆的,一直到她成婚时,都没有变。这一点,怕是只有细心的人,才会留意,方才老身仔细看过,这位兰姐的眼珠,也是褐色。”
喘了口气后,老妇人接着道:“还有啊,杨漫雪十来岁的时候,有一次在后院割杂草,不小心割伤了自己的左手腕,当时流了很多的血,伤口也很深。伤愈后,留下了一道很明显的伤疤,平时她总是喜欢带着宽宽的手镯,和衣袖来遮掩,可是方才老身捏着她的手腕,摸到了那道疤痕。”
霖哥儿的心情无端地感到沉重起来,兰姐的身份一步步被揭开,那么,自己父亲死亡的真相,也将随之浮出水面。到那时,自己该如何面对害死父亲的元凶,也就是兰姐……这个亲姑姑?
见霖哥儿呆愣着出神,老妇人轻咳了几声,霖哥儿这才不好意思地收回飞走的思绪,微笑着道:“婆婆,您真厉害,可比我给您想的法子,好用多了。”
老妇人也不谦虚,嘿嘿一乐,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道:“霖哥儿,老话儿说得好,这姜还是老的辣。对了,还有一事,不知你晓得不?杨漫雪出生那天,下了漫天大雪,她又是你爷爷奶奶的第一个孩子,非常的受宠。所以,她未出嫁前,有一个闺名,叫做漫姐儿,大概知道的人不多。”
漫姐儿,多美的名字啊,充满了诗情画意,也寄托了爹娘对女儿美好的祝愿。可是谁又能料想得到,那个曾经如雪花般纯真的女子,现在,竟然变成了复仇的女魔。
霖哥儿将老妇人送到城门,又摸出二两银子塞给她,诚恳地说道:“今日多谢婆婆相助,感激不尽,若是婆婆以后有需要我的时候,尽可遣人来寻我,我一定尽力而为。”
老妇人伸出枯槁的手指,轻抚了一下霖哥儿的脸颊,道:“真是个好孩子,可惜,你奶奶没福气,早早就走了……”说罢,长叹口气,冲霖哥儿挥挥手,随着马车远去。
送别了老妇人之后,霖哥儿回到了县衙,刚走进大堂,就见衙役头孟才慌忙迎上来,说道:“杨师爷,你可回来了,你家出事了。”
霖哥儿猛地站住脚步,惊讶地望着孟才,急道:“是……是我娘她,又犯病了吗?”
“不是的,杨师爷,好像是你的妹妹,被人抢走了……”
霖哥儿伸手抓住孟才的衣袖,脸色骤变,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些。”
孟才按住霖哥儿的手,说道:“杨师爷,今日午时左右,高记药铺的小少爷,叫高书祺的来过,说是早上你妹妹出门时,被几个有钱的少爷,当街绑走,你娘急得不行。高家小少爷叮嘱属下,若是你回来了,让你赶紧回家。”
霖哥儿狠狠咬住下唇,踌躇片刻道:“孟才,你守在这里,等待袁大人回来,我……我先赶回家,了解一下情况。”
说完,霖哥儿转身就往门外冲去,孟才在身后大叫道:“杨师爷,你等等,还有一件事……”
霖哥儿头也不回地说道:“等我回来再说。”随后,便不见了踪影。
孟才无奈地摇摇脑袋,走向大堂里面的角落,那里端坐着一位长身玉立,面容俊秀的年轻男子。
男子见孟才过来,起身礼貌地说道:“衙役大哥,刚才回来的这位是……”
孟才皱着眉头,道:“公子,刚刚的这位是我们县衙的师爷,不过,县令大人不在的时候,就属他官最大。唉,我光顾着告诉他家里出事了,把你的事情给忽略。
说着,孟才拍了一下额头,接着道:“这样吧公子,要不你就再等等,我们大人也快回来了要是公子忙的话,就先跟我说,回头我再转告大人,你看成不成?”
男子望一眼门外的天色,犹豫片刻,道:“抱歉,衙役大哥,在下这件事,恕难奉告。现在天色不早,在下就先回去,明日一早,在下会再次前来,请衙役大哥费心,转告县令大人,务必在县衙等候。”
孟才眨巴眨巴眼睛,只得点头,道:“也好,既然公子不愿多说,那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等明日再来吧。”
男子冲孟才拱拱手,转身飘然而去。
孟才望着男子的背影,心中有些奇怪,如此模样俊美,身材修长的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听其口音,虽然说的也是官话,却有着浓重的外地口音。此人究竟是何人,又为何一定要面见大人呢?
但凡有急事,到县衙来的人,若是遇见县令大人不在的情况下,都会退而求其次,怎么着,也不该避讳自己这个衙役头不是。话说直接出去抓人、跟踪,还有壮声势这些事,可都是自己的分内事,没道理,连衙役都不信任啊。
孟才正垂着头,在这里瞎琢磨,门外值守的一名衙役喊道:“孟头,你出来下。”
孟才晃悠到门前,问道:“什么事,你还没到交班的时辰,可是……要出恭?”
那名衙役神秘地一笑,道:“孟头,你发现没有,刚刚从这出去的那位公子,长得可真俊。就那身段、那模样,嗨,绝了,简直比那些绝色的女人,还要美上几分。”
“你小子到底想说什么,不会是闲着无聊,让我陪你打发时间吧。”孟才往回缩起身子,不悦地道。
衙役压低声音,接着道:“孟头,今晚可是怀德县城百姓,期盼已久的日子,那位红遍江南的名角,温惊羽温爷,就要亮嗓开唱喽。据说,温爷的扮相美若天仙,孟头,你觉不觉得,刚走的那位公子,可能就是温爷本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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