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23）

辰重新走进那个皇都外城小角落的茶馆的时候，茶馆差不多已经空了。一个侍者迎上来，先是礼貌性地微笑着说：“客人，您一位么？”但随即认出了辰的长相，道：“……您的朋友已经离开了，她让我告诉您她住在归业街的旅店里，您可以去那里找她，不过最近几天她会比较忙。”

“谢谢，我知道了。”

阿妮娅既然已经带着心心回去了，那辰也没必要继续在外面逛。时间不早了，今天想回毕宁家看看。

阿妮娅带着心心在皇都大街上漫步。这是一座她来过很多次的城市，但也是一座她从来没认真看过的城市。在这之前，每次过来只是来完成任务。

这里是皇都，整个大陆上最繁华最热闹的城市，也是恩怨最多的地方。恩怨多的地方，杀手的生意就好。像这样没有目标的在大街上闲逛，真是很稀罕。

心心手里抱着个大大的棉花糖，吃得很开心。

不过杀手，应该具有一种容易找惹麻烦的体质吧。走不出两条街，她就察觉到有人跟着她。

跟踪者的手段太拙劣了，不像一个同行，至多是个刚入门的，也不知道究竟是想做什么。她能想到的唯一一种可能是或许是她的仰慕者，力图表现一下自己，然后找她拜师学艺什么的。但不明不白多了心心这么一个学生之后，她暂时没有再次收徒的打算。带着这个尾巴七拐八绕绕了几圈，她就很成功地甩掉了他，即使她还牵着心心这么个小累赘。现在跟踪和被跟踪的关系转变了，她走出这个拐角，就看到那个人正站在一个岔路口，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居然是个年轻女孩子。

阿妮娅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心心却反而先有了动作。她总算是舍得把一直抱着的棉花糖从嘴边拿走，但是她一只手是棉花糖，另一只手被阿妮娅牵着，这个时候她很明确地选择了棉花糖而抛弃了阿妮娅，挣开手，高高举着朝那个女孩打招呼，一面摇胳膊一面很开心地喊：“言茵姐姐！”

女孩闻声回头，和阿妮娅四目相对。

场面一度很尴尬。相比较起来，言茵更尴尬一点，尤其是当阿妮娅牵着心心走过来，第一句话是“你跟着我做什么”的时候。

言茵脑筋迅速转着，但是正因为她知道阿妮娅是谁，扯谎的难度就上升到无限高。内心挣扎了半天，还是决定直截了当地说实话：“你是阿妮娅亚塔喀琉斯对么？帝国杀手协会七大杀手之一？我想要雇佣你杀一个人。”

“任务委托你可以去找协会，任何一个城市里都有协会的人。”

言茵咬了咬嘴唇，“……我在沉银城去过杀手协会他们拒绝了我的委托。”

“拒绝了？”阿妮娅先是一愣，“你要杀的是神廷的人还是皇廷的人？协会拒绝了的我也不会……”这个时候阿妮娅突然想起一件事，上下打量了言茵一会，改口道：“我们找个地方细说，等我先把心心送回去。”

这个时候言茵才来得及和心心打个招呼，她笑了笑，摸摸心心的头。

把心心送回旅店房间，阿妮娅和言茵找了一个僻静的小茶馆面对面坐着。阿妮娅张口第一句是：“展凝言？”

言茵咬着嘴唇，良久，重重点了点头。

“想杀的是凌洛兰沙耶？”

言茵还是叫她展凝言吧，又点了点头。

“好，我接。”

这么简单明了直入主题的说话方式让展凝言非常惊讶，感觉根本插不上话。下意识的反应是反问一句“为什么”，但这好像不关她这个雇主什么事。

阿妮娅继续说：“价格是五百斤白银，先付钱，再动手。因为咱们不经过协会，所以假如我失败了要是我还活着，退一半。”

意思是要是她死了也就不退了。这个价格相当夸张，展凝言紧紧皱着眉头，“五百斤白银折市价已经上亿了，这个价”

阿妮娅打断她，“你觉得不合适，那就去找别人。而且我只收银，不接受任何替代品。”

这意思是说哪怕展凝言能弄到这么多钱，也得先换成白银，再交给阿妮娅。这么大批量的白银流通会极为显眼，无疑又增加了付钱的难度。展凝言表情痛苦，内心激烈挣扎，足足一刻钟，她才咬着牙说：“好，但是你得给我些时间凑钱。”

“这没问题，而且不着急，你什么时候凑够，我什么时候动手。暗杀这样一个大人物我也需要很多时间准备。”

“我怎么联络你？”

阿妮娅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小纸条，“到这个地址找这个人，他会告诉你怎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