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等到踏出殿门时,就难免嘱咐了原安两句,“你小心打听打听,看庐陵王是不是动了别的手脚。”
原安连忙答应,“是,奴一定留意。”
湘东王宫。
徐家派来的,是一位年近不惑的医正,也姓徐,出自东海徐氏的旁支。
柳儿赶紧迎上来,“徐医正里面请,徐娘娘她。。。”
柳儿话到半路,就瞠目结舌的骤停昭佩的父亲,太常卿徐绲竟然也随之而来,进入了内宫。
自古只听说有儿女还家拜见父母的,还是头一次见父母登门看望儿女的,柳儿自然诚惶诚恐,替昭佩谢罪道,“拜见徐太常。怎么敢劳驾徐太常来看视王妃呢?真是天大的罪过。”
徐绲烦躁的摆摆手,“别讲这些虚礼了,我是知会过湘东王才来的,有几句话要当面告诉湘东王妃。”
又吩咐那医正,“你先去诊治。”
徐医正应声随侍婢而入,柳儿就赶紧引着徐绲到偏殿用茶。
约摸一刻钟后,徐医正开好方子出门,先交给药童抓配熬煮,才来禀报道,“回太常,湘东王妃是外感湿邪,内困郁结,心火又旺盛,所以迟迟未愈。下官已对症用药,喝下便可略有好转。”
徐绲蹙紧眉头,“还要等多久?”
医正想了想,“约摸一个时辰,药效便可发散。”
徐绲轻轻摆手,“知道了,去吧。”
寝殿。
棉儿一勺勺喂着昭佩喝药,另一个侍婢在旁边给昭佩擦药汁。
昭佩把剩着碗底的药汤推远,沙哑道,“唔。。。不喝了。。。”
棉儿大喜过望,“这徐医正真有些本事,才喝下去,徐娘娘就能说话了。”
又趁机道,“徐娘娘,徐太常在偏殿等着见您呢,既然能说话了,奴现在就去请。”
昭佩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看了一眼正放下纱帘的侍婢。
徐绲的脚步声很快出现在殿内,和着滴漏的哒哒轻响,甚至有几分悦耳。
他隔着纱帘,微微拱起了手,“湘东王妃。”
昭佩不冷不热的回叫,“徐太常,请问有何要事?”
徐绲咬了下牙根,不再避忌的直言道,“下官听闻,王妃行事多有出格。”
昭佩沙哑一笑,“的确出格。”
徐绲被她的阴阳怪气激怒,语气就越来越差,“你知不知道,你丢的是徐家的脸面!你简直就是胡闹!”
昭佩厌倦至极的翻过身去,面对描花墙壁,“徐太常若只是想要训诫我,就请回吧。”
徐绲气急败坏的提高两分声调,“我知道你任性惯了,根本不服管束,你若是小打小闹,我也不愿意管你。可你怎么就闹到出妻的地步?你是不是疯了?”
昭佩顺着他的意思,磨蹭着软枕表示赞同,“我的确疯了。”
徐绲不料她油盐不进,震惊的抬起头,又飞快的撇过头去,“湘东王妃,你若听不进我的劝告,最终只能自食苦果。我今日来,就是为了告诉你,如果湘东王真的出妻,徐家不会再让你进门。你最好先想想无处容身是什么滋味,再决定是不是继续发疯!”
“要我不发疯?可以,”昭佩抑扬顿挫的语调,透着令人火冒三丈的执拗,“除非我死。”
她紧接着连连冷笑,嘶哑着嗓子反击,“我知道,你就是想让我死。让我和我娘一样,静悄悄的去死。放心吧,很快就会让你如愿的。”
徐绲忽然失去了咄咄逼人的气势,语带叹惋,“是因为你娘,所以你才恨我?”
昭佩一言不发。
徐绲缓缓叹了口气,似乎有满腹难言之隐,“我和你娘,并非你想象的那样。”
“走吧。”昭佩闭上双眼,仿佛早已听够这苍白的解释,“你不配提我娘。”
这半分不留脸面的驱赶让徐绲大为羞恼,他终于拂下衣袖,毫无留恋的转身而去。
守在殿外的柳儿见他出门,赶紧问道,“徐太常可要回府?”
徐绲闻言,刚踏过门槛的脚步瞬间停顿,他抬起袖子,擦擦不知何时流出的眼泪,轻声道,“不,我要面见湘东王。”
远在王宫另一头的寝殿前,阮修容正拄着拐杖,看仆役悬挂椒兰殿的牌匾。
侍婢扶着阮修容,打趣道,“一块牌匾,也值得您从荆州大老远的带来。只要您想要,王爷写多少块都是愿意的。”
阮修容苦笑着摇摇头,“这时候七官正艰难,恐怕没有心思理会我。”
侍婢转转眼睛,把徐绲的事拿出来权做安慰,“听说徐太常不顾礼节,亲自来看徐娘娘,还从徐府带了心腹医者,似乎对徐娘娘很是关切。既然如此,徐太常肯定不会对王爷的难处坐视不理。徐家虽然没了简素公徐勉,势力却还大得很,只要愿意帮衬周旋,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阮修容却更加思虑深重,“我倒不希望徐太常帮忙。一则是怕徐氏今后更加得意妄为,二则受的恩惠多了,怕今后要受外戚挟制。就算无人伸手,七官到底是官家的亲生儿子,过两年自然也就好了。”
侍婢只有诺诺称是,“还是修容思虑周详。”
阮修容忽然又道,“明日早些备上车马,我想试试能不能面见官家。或者官家会念旧,也未可知。”
“是,奴一定记得。”
侍婢答应罢,阮修容却陡然转头四顾,“方诸呢?方诸跑到哪去了?如今刚搬回建康,王宫里杂乱,可别让他乱跑。”
侍婢赶紧答道,“修容别急,二王子让奶娘抱去花园玩了,很快就会回来。”
她见阮修容舒了口气,趁机劝道,“修容正该享福的年纪,却总是为儿孙担忧,奴也觉着怪累的。何不把二王子交给王夫人养呢?王夫人是二王子的娘,肯定尽心尽力的。”
“哼。”阮修容冷冷而笑,“是不是王氏给了你金银,让你替她说好话?”
侍婢浑身一颤,赶紧低下了头,“修容恕罪,奴知错了。”
阮修容的猜测一经验证,就颇为不屑的讥讽道,“看看,这种敢在长辈面前耍花招的小妇,也能教养王子?再好的孩子放到这种人手里,也要养的七扭八歪,短见浅识。这王氏原先也乖巧,如今怎么越来越不像话?可见是恃宠而骄。”
那神态,似乎忘记了自己同为妾妃的出身。
她喋喋不休的数落过,又吩咐侍婢,“她再来找你,你就把我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她,让她也收敛收敛。还有,不许她私自见方诸。”
侍婢不敢违抗她的命令,惟有诺诺称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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