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突厥人还跟在后面,忠恕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跟踪这三人,他就想靠得近一些,尽快搞清这三人的身份,找个机会提醒他们一下,然后自己就出城往幽州。他向旁边的商贩买了条北方人常用的褡裢,买了几个馒头塞进去,搭在肩上,慢慢靠近那三人。这时,那姑娘在一个卖小孩玩具的商摊前停下,拿起一个布老虎,饶有兴趣地端详着,忠恕听见她问道:“这个好有趣,是猫吗?”声音清脆,好听至极,那白脸随从笑道:“像猫,比猫大,也比猫威风多了。”那姑娘呵呵笑了起来:“知道了,是老虎,呵呵。”她雪白的手抚摸着布老虎的头,问:“这个是吉祥物还是小孩子的玩具?”那白脸随从笑着用双手比了个挤的动作,那姑娘眼睛一亮,持着布老虎的两端轻轻一挤,立刻发出一声哨响,她咯咯笑了起来,笑声如铃,忠恕的心怦然一动。
那白脸随从掏钱买了一只布老虎,持在手里继续前行,向前走了几步,那姑娘又在一个捏面人的摊子前停下了脚步,面人师傅双手灵巧地用白面捏出一个个小面人,然后用彩笔勾画出眼睛鼻子,那姑娘歪着头看了一会,笑着拿起一个面人,举到那黑衣随从面前,道:“次连,多像你的鼻子!”忠恕心中一动:次连?突厥人称呼黑马为次连,夜晚也叫次连,难道…?那叫次连的随从扫了一眼面人,挤出一抹笑来,然后就转过头继续警戒。那女子笑道:“次连觉得不像他。”那白脸随从道:“乌兰,面人太白,不若次连黑得漂亮。”那姑娘咯咯笑了起来,原来她叫乌兰。那白脸随从又买了个面人持在手里,三人继续向前,乌兰好像对什么都觉得新鲜,刚走几步,又停在一个蒸馒头的商铺前,看了许久,右手食指按了按新蒸出来的馒头,好像很是新奇。
面人、布老虎都是北方常见的玩具,馒头更是天天离不开的食物,这个姑娘显然不是北方人,听口音也不像来自南方,联想到那随从叫“次连”,还有暗处跟踪的突厥人,忠恕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难道她们也来自突厥?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等到乌兰举起一个馒头,笑着对那白脸随从说:“这东西与你有点像啊,达忽尔。”达忽尔在突厥话中是白天的意思,忠恕再无怀疑:这三人也来自突厥!这么多突厥人潜进涿州干什么?后面跟踪的二人显然对乌兰一行怀有敌意,难道他们要在涿州动手?忠恕放下离开的念头,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那跟踪的两个人还远远地跟在后面,忠恕慢慢退到他们身后,看这两拨突厥人到底要做些什么。乌兰走着看着买着,达忽尔的双手很快就占满了,他买了个藤篮子,把东西放进去自己挎着,街道上有不少挎篮子的,都是妇女,达忽尔又被乌兰嘻笑一番。忠恕这时发现在前方一个杂货店前,站着一个昨天客店里出现过的突厥人,原来他们早知道乌兰今天来逛集市,早早在市上等候,看来至少有三个突厥人在盯着乌兰一行。
天过晌午,乌兰三人终于逛到了至尊大街的尽头,达忽尔挎着的篮子也装得满满的。忠恕看到达忽尔对着乌兰说了些什么,然后三人不再逛街,快步向北走去,跟踪的突厥人也加快了脚步。乌兰三人转过两条街,拐进了一家客店,这时昨天照过面的第四个突厥人出现了,他今天打扮成商贩,挑着一个菜担子守在门口,看来连乌兰三人的住处也被人掌握了。忠恕注意到那商贩向两边打了几个手势,最先跟踪的两个突厥人就沿着街道向北走去,第三个突厥人则靠在对面的街角。忠恕心想:这个客店是乌兰三人住宿的地方,两个突厥人在此盯着,另外两人可能是去与其他同伴会合,于是他跟着二人向北走。
走出去不远,那两个突厥人可能觉得已经远离乌兰等人的视线,很自然地又走到了一起,忠恕远远跟着,不一会就看到了城门,这是涿州的东门,城门外有条向东的大道直通幽州,那二人径直出了城门,沿着大道向东走去。大道上行人不少,那二人不时回头查看,忠恕借着行人掩护,一直跟在后面。走出去七八里地,大道右侧出现一个村子,那两人回头查看一下,然后走下大路进了村子。忠恕没有转头,继续向前走过了村口,村外有片小树林,他一闪身进了林子,从侧面绕回了村子。这村子不大,只有三四十户人家,院墙低矮,很容易就看到院子里的情形,忠恕不一会就发现一个不大的院子里竟然拴着六匹马,那些马高大雄健,毛色鲜亮,一看就不是耕种用的驽马,背上的马鞍更是显眼,黄澄澄的都是上等品,院子里只有一个马槽,说明这些马不是此户人家蓄养的,那两个突厥人很可能就进了这个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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