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恕用狐皮氅把宝珠围好,让她平躺在毡上,起身关了帐门,里面立刻暗淡起来,只有顶上透下几丝光亮,宝珠叹道:“这里真舒服啊!”这一路上,他们从没睡过如此平整舒适的地方,忠恕问:“这个冬天不会再走了吧?”宝珠道:“再过几天大雪就来了,谷外的雪都能埋住人,还能往哪里走?”忠恕问:“宋柜头他们为什么选在这里过冬呢?”宝珠笑道:“我不知道。”忠恕用手指在她脸上轻弹一下,道:“你就爱挖苦我。”宝珠笑道:“和你在一块呆久了,我好像被传染,过去把握十足的事也吃不准了,只能说我不知道。”忠恕道:“我只是输真气给你,可没把愚笨也传给你啊。”宝珠笑道:“你怎么知道没传给我?清宁生深奥无比,有些道理浸润百年也参不透,也许您不仅传功,不经意间也捎带传了其它的呢?”忠恕拍拍她的脸,站起身来:“我说不过你。你先躺一会,我把东西整理一下。”
宝珠笑道:“你先别开包,一会俟斤会过来,还有不少人跟着,这个毡帐小,站不下那么多人。”这里是她生长的地方,一切自然就得听她的,忠恕坐回她的身边,抬起她的脑袋放置在自己腿上,双手很自然地抚摸着她的脸,问:“这里就是于都斤山了,怎么找你的同门呢?”宝珠道:“你以为于都斤山是个山峰?它上千里长呢,哪那么容易找人啊!”忠恕有点急了:“那如何办?”宝珠笑道:“你别着急,他们已经知道我的下落,很快就会赶来。”忠恕问:“是苍鹰报的信吗?”宝珠道:“当然是了,难不成还是你去报的信?”忠恕道:“真了不起,萨满教的奇人异士役鹰使鸟,很是神奇。”宝珠问:“这算什么啊!比这神奇的事情多了,你羡慕吗?”忠恕道:“当然。”宝珠把头抬了抬,眼睛盯着他,“想学吗?”忠恕犹豫道:“太难了我可学不会。”宝珠道:“清宁生是天下最难练的功夫,你年纪轻轻就有这么高的成就,还有什么学不会的?”忠恕奇怪地问:“清宁生很难吗?”宝珠更是诧异:“清宁生不难吗?”忠恕老实答道:“我确实没觉得难练,只是坐着乱想,就成这样了。”宝珠把头抬得更高,乌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盯了忠恕好一会,道:“你是第二个说清宁生易练的人。”忠恕把她的脑袋向下按了按,拉过狐皮领帮她掖好,问:“另一个是谁?”宝珠笑着问:“想知道吗?”忠恕默然,宝珠在漠北草原上长大,却对清宁生如此了解,实是个怪事,他确实想知道原由,又怕被这个狡猾的姑娘套出底细来。
忠恕转移话题,看了看四周,道:“这个毡帐这么小,没人居住也没放置东西,不知是做什么用的。”宝珠道:“我倒知道,但不能告诉你。”忠恕问:“为什么?”宝珠道:“住得久了,你自然就知道。大勇,我有点冷。”忠恕刚想扶她起来,就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一群人正向这边走来,宝珠道:“放我躺下,俟斤来了。”
脚步声在帐外停了下来,只听宋念臣在外面道:“大勇,也律台俟斤来看望乌兰。”忠恕站起身把帐门打开,只见帐外站立着十几个人,除了宋念臣与安伯,其他都是突厥人。宋念臣旁边那人身材矮胖,脸红红的,穿的裘皮比其他人闪亮,看来就是也律台部落的俟斤了,他在帐外抖了抖袖子,摘下皮帽,两个突厥人举着冒烟的小铜香炉,围着他转了两圈,又用松枝拂了拂他的肩膀,他用手拍了拍胸口,嘴里嘟囔了一声,这才走了过来,忠恕忙闪到一边,为俟斤拂肩的两个突厥人跟了进来,其他人包括宋念臣则守在帐外。
宝珠微微睁开眼睛,也律台俟斤手持帽子,向宝珠躬身施礼,他身后的两个人则几乎把腰弯到了脚面上,宝珠眨了眨眼睛,表示看到了,虽然寒气发作,身体不适,她说话点头绝不是问题,但她只是眨眨眼作应答,显然她在突厥地位尊崇,不用还礼。
也律台俟斤曲下左膝,蹲下身来,伸手摸了摸宝珠的额头,又将手指停在宝珠的鼻端感受一下呼吸,良久才道:“乌兰受了伤,时间已久,寒气淤滞,我医力有限,恐怕只能消一消寒毒,要治伤还需另想办法。”宝珠闭着眼,微微点了点头,也律台俟斤起身让开,跟从他进来的两人走前一步,各自从袋子里取出铃环,绕着自己的脖子摇了两下,忠恕立刻意识到这两人就是萨满。那两个萨满手提香炉,振着铃,围绕着宝珠一正一反转了两圈,嘴里诵念着咒语,然后从怀中掏出两个布囊,一个放置在宝珠的头顶,一个放置在脚头,不知这仪式是在治病还是在祈祷。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