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为这样,廷谔才不辞辛费地把她带在身边,目的就是为了管束她。倘再大一些,便是无力再管了。

走了两日,便到了曹州,一行人归置好后,便各归各位。廷谔也算是个小官,府宅外镇守的是当地调拨的兵马,而里面则是原来的控鹤,现下已更名龙武卫。

令姜以侍女身份在废帝身后伴驾侍奉,而廷谔则立身于前。来之前教了她许多规矩,这孩子胆子虽大,但察言观色也还是懂的,自然明白廷谔所说的事关重大。再则,好容易能跟在哥哥身旁,她欢喜雀跃,故而廷谔与她约法三章。

到的第一日,天色已晚,原本是夜色深沉,却蓦地传来了幽咽笛声。

“哥哥,那是什么曲子?”令姜初到新地方,兴奋异常,哪里肯早早入睡。

廷谔为了照顾方便,将令姜与自己安排在一间房中,中间是屏风。

“听着……是凯风。”廷谔在宫中作控鹤许久,经常听废帝在过去一年里演奏此曲,故而也知道曲名。

“凯风?是诗经的凯风吗?”令姜兴奋地围着被子直起了身子。

廷谔虽也识字,但读书不多,自然无法答她:“大约是吧。你赶紧躺下,别着凉了。”其实天儿已经不算冷。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令姜兀自躺下,倾耳听着,和着这曲子慢慢吟了出来。

“不错,我们家的小令姜诗文果真是不错。”廷谔听那孩子出口诵诗,十分高兴,连带一点倦怠都消解了许多。

“可是,哥哥,这个诗是赞颂母亲的诗,是说要好好尽孝的。但,我没看到济阴王的娘亲啊。”

“他的娘亲已经死了。”

“他的娘亲是谁?”令姜年岁还小,只知道那济阴王曾经作了皇帝,现在别人不满意了,于是又把他发配到曹州来了。而且她还知道,这济阴王是肯定会死的,因为人人都说他快死了,她问廷谔,廷谔却只是让她以后不要说这些,令姜立马便知那济阴王是真的快死了,因为若她问错了,廷谔定然要纠正她而不是回避问题。

“就是去年死的积善太后。”

“哦!我记起来了,我听她们说那太后好像跟人私通来着。对,哥哥,私通是什么意思?”她口中的“她们”便是朱友珪府上的伎伶们。

“以后你便会知道,现在,你要好好睡觉。”廷谔被人问得不知该如何作答。

“可是,你听那曲子,为什么开始时那么伤心?现在又有一点从容了。”令姜成长于伎班,音律之事极为擅长。

“快点睡吧,明日咱们还要早起,你可不能再跟以前一样懒怠了。”廷谔催道。

令姜悻悻地答了一声,躺下闭上眼。

廷谔却有点难眠了,那笛声里万千愁绪终于归于平静,此时此刻比之在宫里时,似乎倒得了大自在。

母恩未报春晖晓,

寸草逢秋随风摇。

本是男儿壮心志,

落得苟且枯中熬。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