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见两颊肌肉颤,两眼珠子都泛了红的贺知远,冷天奴神色凛心头紧,本能的想施展内力破窗而出远遁而去,却是心脉剧痛,人险些就厥过去。
“少主!”殁大惊,顾不得多想贺知远怎会悄无声的出现在此,只忙不迭奔向冷天奴。
贺知远动作快于殁,劲风过,他已抢上前扶住软了身子踉跄着脚步险些跌倒的冷天奴,怒:“夜玉郎竟敢伤你?我饶不了他!”
在隔壁偷听的夜玉郎:“……”
“王爷,您说笑了,”冷天奴努力撑着身子,甩脱了贺知远的手,唇边一抹自嘲笑意,“伤我的确有其人,可并非阁主。卫王杨爽的忌惮,韦大将军的杖责,秋实的偷袭,朝廷如此迅速的对我阵前叛逃一事下了定论,都同您脱不了干系吧。”
贺知远神色僵,张了张嘴似想解释什么,然对上冷天奴警惕且隐含失望的目光,被深深刺痛了的他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他该如何解释他的所作所为,又该如何解释这孩子的身份?
披露真相告诉这孩子他根本就是王府世子贺天官而非什么冷天奴?
贺知远忽就想起肖佐不无担忧的提醒,他不得不承认,肖佐所顾虑的有道理,所谓伴君如伴虎,更何况他这个前朝两代君王的驾前红人,他如何不知没有血脉子嗣的他更得君王的信任,而有了血脉子嗣的他非但会引来杨坚的忌惮更会成为质挟他的软肋……
盯着冷天奴呈现健康色泽的面容,贺知远心内的担忧稍缓,已是多年不曾真心笑过的他和煦色暖,咧唇温声道:
“天……奴,是我的错!我之前误会了你,如今误会已解开,我非但不会再伤害你,还要洗清你身上的叛逃之罪,定会还你个公道!”
冷天奴:“……”
他不是幻听了吧?贺知远会放过活活将他妻儿烧骨成灰的仇人之子?
看着努力向他露出和善的笑容,笑得有些古怪的贺知远,冷天奴只觉毛骨悚然。
眼见儿子忽就打了个哆嗦,想起方才他软了身子似是受伤的模样,贺知远下意识伸手去把他的腕脉,却被心有警惕的冷天奴甩脱……
儿子的冷对和戒备紧张的目光令贺知远心有受伤,却依然强笑道:“你不要多想,更不需担心,我会在离京之前为你铺好一切。”
隔壁正通过暗设的机关夹层偷听着的夜玉郎冲秋实微微一笑,笑得意味深长。
被点了穴出声不得的秋实:“……”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义父怎对冷天奴态度大变了?这温柔的声音,这般和颜悦色甚至带了点小心翼翼的讨好究竟是怎么回事?
口不能言的秋实目瞪夜玉郎,知他所想的夜玉郎唇边的笑意越发大了,在他耳边低语道:
“贺知远自见过那个所谓的冬嫂后,攻歼冷天奴的文武大臣忽就息了声,倒是执掌御史台的御史大夫杨素,因着小舅子死在冷天奴的手上,仍渴劲儿的让大小御史参冷天奴,结果呢,前几日他突然就马失了前蹄险些死在了马蹄子下,我虽无证据证明幕后主使是贺知远,可我直觉就是他主使的这一切,哦,还有那个冬嫂和王英,也不知被贺知远藏到了哪儿,竟是连千眼使都未查到这二人的下落。”
“所以,我才将冷天奴丢给贺知远一试,瞧见没,贺知远果然是态度大变!”夜玉郎喃喃着,“冬嫂是落起落将军府中的旧人,却一直跟在冷天奴的身边,还巴巴的跑去军中见贺知远,她究竟对贺知远说了什么竟令贺知远一夜之间态度大变,除非……”
夜玉郎忽就笑了,狐狸般狡黠的笑容绽放在眉眼间,直看得秋实心惊胆颤。
令冷天奴惊讶的是贺知远并未骗他,不过一夜之间,经过一番运作,非但让太子府的属官发现了他,更经杨勇之手堂而皇之的将“忍辱负重”潜回京师的他送上朝廷为自个申辩……
当池安儿见到冷天奴时,他已官复原职,正要随太子所率的大军驰援北境,同大司马的军队汇合。
“你是说这是千金公主派人送来的密函?”太子杨勇看完密函中的内容,大惊失色。
“太子,池安儿说千金公主在战场上亲眼目睹了突厥军屠城,人间沦为地狱,公主日夜难安,再不忍见生养她的故土血雨腥风生灵涂炭,这才命池安儿悄然送了信来。”冷天奴神色凝肃,郑重道,“池安儿原想着找肖念或是长孙大人,可这二人并不在京,这才转而找上了末将,毕竟,当年是末将在乌猎群袭中救过和亲突厥的千金公主。”
“太子殿下,密函中所说事关重大,宁可信其有,还请太子禀告陛下早做防范!”
“不错,我这就去,这就去!天奴,你也随本宫一同进宫!”额头汗沁的杨勇怀揣着密函,带着冷天奴匆匆出了东宫。
那是镇远将军吗?
他和太子行色匆匆,这是要去见杨坚?
正往东宫这边来的已是太子府长史的许千行远远看着这二人去的方向,眼底里晦暗不明。
开皇三年十二月,隋军分四路出击,大司马贺知远所率隋军大败沙钵略大可汗摄图的虎师,而已在贺知远麾下效命的冷天奴率八千轻骑恰好堵住了摄图逃跑的路。
当看见紧跟在摄图身边的宇文芳时,冷天奴神色动,顾不得多想的他一夹马腹,火红的赤烈一声长嘶,若一团火焰掠地,冲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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