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穿越之初,沈依依就几番庆幸自己穿越的原主正好离开原生地,去往一个连亲爹都不认识她的地方过日子,完全不用考虑被人当作鬼上身拉去烧死了之。

但是当柳云棠直愣愣怼到面前问她还记不记得他时,她的思维短路了三秒,随即在脑海里开始组织自己可能遭受了某些事情而失忆的说辞。

可是,没等她组织好说辞,柳云棠又道:“上月十八卯时,我于城南平水门曾于沈小姐有过一面之缘。”

上月十八,那不是到达閭都的日子吗?

沈依依回忆了一下。

从船上醒来之后,她发现自己穿越了,但是身体虚弱非常不适,连养了数日才稍微有些好转,而那一日,不知怎么的却晕船。

大清早地到了平水门之后,在前来迎接的丫鬟婆子们搀扶下摇摇晃晃走下了船。

从下船到上马车之间似乎真的遇见过谁。

当是时,她刚吐完,擦完嘴角后将一方手绢捏在手里,一阵风过,竟然就给刮走了,扭头去寻时,正是被搀扶着上马车时。

似乎的确有个人说了句什么来着。但是当时晕头转向的,加上天尚未亮透,想着兴许不是和她说话。后来便昏睡了过去,连手绢有没有找回来都不记得了。

谁曾想,那张被风刮掉的绢子此刻正被安伯公府的柳云棠公子从怀中取出,叠得方方正正地呈到了她面前:“那日沈小姐遗失的帕子,云棠一直小心收着。”柳云棠面色微红,平添了几分可爱,“那日我出城办事,回城之后多方打听,却丝毫没有你的音讯。我只记得匆匆一瞥中,你的随从行李中似有一副马鞍,我便揣测着你该是会骑马的,于是这一个多月来我便参加各处的马赛骑射,只想着兴许还能碰见你。”

沈依依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不晓得该说些什么,老天要给人送一场恋爱的时候便是这么慷慨的么?她才觉着这柳云棠不错,人家就红着脸拿着她遗落的手绢当宝贝似的跑来表白?

“昨夜百诗斗酒之时便觉得极像,奈何夜晚灯光太暗,不敢贸然相认。”柳云棠捏着手绢踌躇不安,“当日这帕子乃是我私自捡拾,不曾经过沈小姐同意,不知今日,沈小姐可否将它……”鼓了鼓勇气,“将它送于我。”

不就是一块手绢吗,还是一块早已“遗落”的手绢,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沈依依正欲开口,不料萧靖抢先一步,将柳云棠手中的帕子拿了过来,往阿念的鼻子上一捏一拧:“瞧你,鼻涕都出来了。”

“宁安王殿下,你……”柳云棠愕然了。

“父亲,我没流鼻涕。”阿念愤然了。

“哦,没流吗?”萧靖淡然地将手绢在阿念的嘴角擦了擦,染了几点桂花糕和豌豆黄,“原来是我看错了,可是这帕子已经脏了。不如这样,”说着十分自然地从怀中掏出那方刚才给自己擦过茶水,染了点点茶渍的帕子,“我赔你一方干净的。”

柳云棠看着那飘扬在空中,点点深色茶渍犹如秋日落叶的“干净”的帕子,石化了。

沈依依咬牙:你个死断袖,老娘好不容易碰见个瞎的来表白,你还要抢。

萧靖泰然自若地将自己的帕子塞进石化中的柳云棠的手中,又将沈依依丢的、柳云棠捡的、他抢的帕子叠了叠,塞进怀里:“第二场即将开始,云棠坐下一起看?”

柳云棠看了看手中的帕子,忙不迭告辞。

“有意思吗?”沈依依没好气地坐了下来。

“依依是问昨夜的百诗斗酒有意思么,还是问陆萱薇那一出,抑或是方才场上的骑射……”

“别顾左右而言他,我说的什么你心中明白。”沈依依在心里咬着手指头哭,母胎单身几十年,好不容易被人告白,关键是这个表白对象极其符合她心目中的男票人设好吗,却被一个断袖硬生生插一杠子,这理儿走遍整个东川大陆找谁说去。

“依依喜欢他?”萧靖倒茶,喝茶,看似极其不经意地问道。

“我喜不喜欢他干你何事?我只问你,你已然有钱字桥了,还这么朝三暮四有意思吗?”你个花心大萝卜,诅咒你生儿子没屁|眼……呃,对不起,阿念,我没说你。

“我……”头顶一颗雷轰隆隆炸响,萧靖明白了:沈依依她竟然以为他是在抢柳云棠!她竟然以为他真是断了!

“我与你说过,皇上不日就将为你我赐婚。”萧靖压住心中泛起的万马奔腾,扶着额头,颇为无奈,“你将是本王的妃,自然不能与别的男人私相授受。”

他的无奈看进沈依依眼里乃是不得不遵从圣意娶个王妃的无奈。“这不是还没下旨么,一切皆有变数不是么?”沈依依瞥了眼骑在马上悠悠回来的钱字桥,“再说了,本姑娘虽然有些恨嫁,但是绝对不会做那棒打鸳鸯的大棒子。”

萧靖面部无声地抽动了一下,看向钱字桥的眼神也变得晦涩了几分。

“萧子安,你特么是想干嘛?”钱字桥将马拴好,几步跨上凉棚,“要不是本公子身手矫健,还不定被摔成什么样子。难道你很想看到我在众人面前丢宁安王府的脸么?”

“你丢脸是你的事,干我宁安王府什么事?”萧靖冷着一张脸,伸手拿走钱字桥面前的茶杯,“回你自己的凉棚去。”

“哎。”钱字桥指着他,深感莫名其妙,“这是要跟我恩断义绝啊,你个没良心的。”

“嗯,本王就是个没良心的。”萧靖淡定地喝了口茶,“现在你可以走了。”

钱字桥很是不解,转向沈依依问道:“刚才被惊马的是我吧?怎么瞧着倒像是我得罪了他呢?”

沈依依用看弃妇的同情眼神看着他:“年轻人,世事向来瞬息万变,你得适应。”

“我适应什么呀我?”

场上哨声响起,第二场比赛就绪。

钱字桥丢下一句莫名其妙,转身备赛去了。

第二场五人,依依看了一下,钱字桥、萧烟然、蘅煜,再有两个脸生的公子。

几人骑在马上,很是一派男俊女靓的风景线。

“烟然郡主自幼长在塞外,骑马射箭倒也精通。可是这回了閭都,终究还是需要像个女孩家才好。”一贵夫人十分关切地与长公主萧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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