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惟将军怕是未必再愿多听我言几句了。这世间,人与人,往往缘尽于此。”说完,陆珠莎轻叹了口气,转首跟着王平头也不回的迈出去了。
宋惟站在身后,瞧着她那纤细的一截背影,缓缓消失在视线里,重重的叹了口气。
……
睡至半夜,陆珠莎总觉得呼吸困难,俨然被十几座山压至于胸口似的,绵软无力的那口气怎么也喘不上来。
颈前湿热一片,朦胧间她开口低喃道:“常子锡,别闹!”
“哈哈,娘子,我保证会轻一些的。”轻佻,尖利。
并不是那把醇厚的嗓音!
终于,她倏地睁开双眼,惊看着自己眼前的头颅,六眼正埋头啃噬着她的颈间肌肤,半咬半啜,弄得湿濡生疼。
突然,六眼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她,见她已然清醒,陡然间神情变得越发兴奋了起来:“常夫人,莫怪我,我本已死了心,岂知你又给送回来了!你真是老子见过最柔软的女人……”说着,那一双脏污的大掌揉向陆珠莎,又急又重。
陆珠莎屏息运了运气,发现体内灵识、气息皆紊乱一团,毫无章法。
接着,她便听见衣帛的撕裂声,胸前骤然一凉,她彻底死心的闭上了眼……
六眼鼓着他那双怪异的眼睛,愣愣的瞧着那一片自亵衣里漏出来的肌肤,白净晃眼。
只是尚未来得及低头细究,一双三角眼顿时瞪得更大,不过二三下的功夫,他的身子与头颅已然分了家!
随着头颅滚落了下去,那具轻颤的身体也跟着颓然倒地。
薛輪俯看着地上碎布片里躺着的那名惨白女子,只觉得心头骤然窜上来一股无名火苗,差点要点燃了自己,灼得心口处火烧火燎的疼。
他迅速解了外袍往那方身体上一盖,睁着双猩红的眼,低吼道:“你寻常对付我的那些法子呢!啊?你的那些小聪明小伶俐小手段呢?啊?全死哪里去了!陆珠莎!你就这般无用么!一个小三憋,就能把你弄成这般!幸好我来得及时,我若晚来一步,你要如何!你该如何……”
尚未说完,瞧着那张斑驳一片的脸颊,到底没再吼了下去。只是心中郁结的那口气,四处不得发泄,下意识的含恨一抬脚,刚踢了出去,便瞥见那双平日里清亮的眸子在那张看不见真容的脸上,现下灰白一片。
他到底停了脚,连同外袍裹着那具纤细的身子,迅速的窜出了洞穴去了。
洞穴口躺着的是四毛,胸口处被剜去了一个大洞,此刻还在汩汩的冒着鲜血。
陆珠莎瞥了那具尸首一眼,想起前几日夜里,他定定的坐在自己身侧,身板挺直,神情警觉,不许任何人靠近。
如若不是信错了人,他这般纯粹忠诚的人,应当也会善终罢。
陆珠莎终于闭了眼,往薛輪的胸口上一倒,沉沉昏睡了去……
薛輪勒住了马,推了推胸前熟睡的人儿,身子往后退了些,企图与身前的人拉开些许距离。无奈这个难得在自己面前柔弱的女子,大约因为这几日的连番惊吓,死死的攀附在他胸前一动未动。
薛輪望了眼不远处那个裹在一袭黑衣里的厚重身影,他只得小声轻唤道:“少夫人,醒醒,看看谁来了。”
陆珠莎艰难的抬起头来,轻轻睁开眼,视线不远处,是那个自己平日里最熟悉的身姿,挺拔耸立于马背上,不知缘何,此刻瞧着却是陌生得很。那一张肃穆低迷的脸上,嘴唇轻抿着,双眼墨黑闪耀。
风滚滚而来,吹着他黑色的战袍,在身后轻轻起舞着,使得他整个人就差与这天地间的黑暗融合到一块儿了。
她想抬手触一触自己这张面目全非的脸,可是无奈四肢酸软无力,只得微笑的瞧着对方。她知道,那样的笑也是难看至极,但是此刻她全不在乎。
薛輪望着另一匹马背上的那个人,他紧锁着眉,眼眸紧窒一缩,身子直往前倾,他几乎以为他就要下得马来了,却只见他那一双手依旧死死的扣在缰绳上,骨节根根分明,双腿紧夹着马背,大约是用了蛮力,导致坐下的马儿低低哼哼的呜咽出声来。
约莫过了一小刻功夫,他到底挥了挥手道了别。
陆珠莎心一沉,身子终于也跟着软了下去,在薛輪的胸窝上寻了个更舒适的靠处,又轻轻合上了眼……
薛輪点了下头立即调转马头狂奔而去。
行了很远,总感觉身后那道灼人的视线还粘在后背一般。
怀里的人却已然毫无意识,沉沉的垂靠在自己胸前已然睡了去。
没多少功夫,才感觉胸前的衣襟湿了一大片,终于,一丝丝渗透到了肌肤上,灼热,潮湿。
那股湿紧紧贴着心腔那一处,勒得人喘不过气来。
所幸,前面没多远便是陆府的院墙了。
那一排平整齐高的院墙,此刻瞧起来端庄,静谧,安详。
可是没有人知道,一个时辰前,怀里的她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情彻底放弃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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