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珠莎徘徊在兵临堂前,已然连续吃了好几日的闭门羹了。
薛輪与董泰自灵山之战后,与西面的残余党派汇合,公然在西域竖帜称王了。
西域大乱。
常子锡不止在兵临堂内拒不会客,昨日却还公然颁布了新令:任何家眷、妇孺不得踏入兵临堂半步!违令者,斩。
文嬷嬷瞧着陆珠莎那一日日瘦下去的脸颊,担心道:“少夫人,您莫急,待将军平息了怒火,好生去说便是。”
“文嬷嬷,这一次,真是我伤了他么?”
文嬷嬷叹了口气:“咱们将军跟你一样,死轴的性子,自小便是那样。就是那些年……伤了心,也是这般一声不吭的,在自己的院子里足足待了大半年,不见任何人。可把我们夫人急坏了都。”
“我不过是不小心给他下巴处留了个伤。在他那儿,真就是罪无可恕了么?你瞧瞧这都过去多少天了。”陆珠莎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苦恼道。
“少夫人……莫怪老奴多嘴,这些年,您与薛将军,着实走得颇近了些……”
“我与薛輪不过是……偶尔打闹……”陆珠莎猛地抬头看向文嬷嬷,“文嬷嬷,难不成你是近日听见什么风声了吗?”
文嬷嬷摇了摇头:“倒不是,只是咱们将军瞧着豁达至极。在男女情事上,怕是小气得很。”
“这便是他闭门不见我的缘故?”陆珠莎咬着唇,倏地抬步往里走去。
文嬷嬷眼疾手快的拽住了她:“眼瞅着,这夜已经深了,少夫人咱们还是回吧?”
“我定要去兵临堂找将军问个清楚明白!”
“少夫人,你是糊涂了么!任何妇孺家眷不得踏进兵临堂半步啊,那是军令,不是儿戏!兵临堂你进不去的。咱们将军脑子再乱再意气用事,可是从不拿军令开玩笑之人!”
陆珠莎颓然顿了脚:“他怪我……恨我如此么?”
文嬷嬷小心上前搀着她往回行去。
自那后,陆珠莎再不提去兵临堂了,成日里只窝在自己的院子里,文嬷嬷曾经提议去吧阿宋接回来。
她说:“好不容易他现下跟吕娘子亲了,不要打扰了才是……”
可是文嬷嬷知道,这大半个月来,她瞧着安静极了,实则一日日寝食难安。
这些时日,不止常子锡,就连许副官、蒋广,她都见不到。
陆珠莎知道,事情怕是远比自己估算的要严重得多。
文嬷嬷在她身后瞧着她那一日日颓下去的神色,刚刚长上来的没几斤肉,迅速又瘦了下去。急得百爪挠心,却也是只能干着急。
这一日早起,陆珠莎吩咐文嬷嬷:“文嬷嬷,帮我梳妆,我要去兵临堂!”
“少夫人。”
“我知道,他不让我进,我不进便是了。我就在门外候着,看他见不见我!”
“少夫人,你莫急,这件事,须从长计议……”
陆珠莎倏地转身喝道:“我没有那许多的时间了!上一次,丹儿的事,也是你们说莫急莫急,这一次,关乎到我陆家上上下下……我没有时间了,文嬷嬷。”
文嬷嬷突地跪在地上,低泣道:“少夫人,您怕是出不去了。眼下这四周都是……守卫,更何况,还有结界……”
“呵,结界?”陆珠莎突地失笑道,“你觉得这结界可锁得住我?他也是打算把我当余娘子么?”
“少夫人,不止结界,还有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士,全是将军的嫡系……夜兵团。”
陆珠莎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他常子锡未免太高看了我,要囚禁区区一个我,至于这么大的阵战么?”
笑着笑着陆珠莎摇了摇头:“不对,文嬷嬷,他要对付的不是我,防着的也不是我,而是对岸的陆府!”
她手忙脚乱的去取纸墨,文嬷嬷见她刚刚摊开那一方衍纸,一双手撑在桌台上却颤得不行。
抬了好几番才抬起手来去拿笔,一行字却是写得歪歪扭扭,半点都不成样子。
陆珠莎轻轻搁下笔,平了平气息,无意识的来回研着墨。
终于,她定了定心,开始一笔一划的写着。
最最正经的梅花小楷,已然是极用心了,却是写废了好几张纸,才堪堪完成。
她将纸叠好放进信封里,文嬷嬷上前低声道:“没用的,少夫人。这信,你是送不出去的。”
陆珠莎低笑道:“文嬷嬷,你连这封信写给谁的都不知道,怎知我送不出去呢?”
陆珠莎推开门,将手里的信封交至门外候着的守卫,道:“烦请交予将军,带一句话:他若不允,便等着鱼死网破。”
入夜时分,如陆珠莎所料,常子锡便现身于彼岸小筑。
他一袭军服穿得规整得很,身姿挺拔,约莫是瘦了些许,面部轮廓愈发俊朗分明。
陆珠莎一袭白衣,端坐在前厅里,温和的笑道:“将军,您来了!将军来得正是时候,茶温此刻想是正好呢。您放心,我已嘱咐了文嬷嬷,现下独你我二人,不许任何人打扰了去!”
常子锡缓缓踱着步子走近了去,伸舌舔了舔后牙槽,手里拽着的那封信直接往桌台上一丢:“很好!陆珠莎,你便算准了我会来!就是连时辰,你都算得准准的!什么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三生结缘。”
陆珠莎斟了一盅茶,轻轻往前推了推:“将军约莫也觉得我们结的怕是孽缘么?若结缘不合,二心不同,难归其一……”
常子锡倏地上前,拽着陆珠莎的下巴,用力一抬。
陆珠莎被迫仰头瞧向了他,只见他的下颌处,那丝伤痕大约是刚刚脱了痂不久,颜色比寻常的肌肤要红嫩一些,此时一近看,明显至极。
常子锡低喝道:“你怕是想相离之后,重梳婵鬓,美扫娥眉,选聘高官之主么?”
“将军,我不也愿您重试折扇,清风依旧,另娶千金之女么?”
“这封和离书,据我所知,人间才所出不久。你倒是抄的极好,一字不漏!莫不是蓄谋已久了?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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