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将军,你这般囚禁我,除了是想让我提出和离,我想不出来您还有什么企图。”陆珠莎仰着头,一字一句,“难不成,将军还想要了我的命么?”
“陆珠莎!我倒是……”
“您舍不得的,常将军。”陆珠莎挣脱了他的手,轻笑着,“您是既不想要了我的命,亦不想让我回去那陆府。”
常子锡不置可否。
陆珠莎面色一变,低喝道:“常子锡!不若你说说,你到底意欲如何?”
常子锡突然将攥在另一侧手里的纸张甩了出来,低吼道:“陆珠莎,说说!说说你与薛輪苟且,究竟是何时之事?是未嫁入我常府在忘川彼岸垂钓之时?抑或是被掳去灵山之后开始的?”
陆珠莎望着那一截薛輪昔日传给她的纸张。
那一日,送信之人明明是董泰,到底是她自己大意了。
她轻轻阖了阖眼:“常子锡,我与你夫妻百余年,你就这般不信我?”
“那一日,你可记得那一日,我等你许久……陆珠莎,什么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什么再见之时,忘尘无怨,谈笑风生不动情。你一早便生了异心,莫怪一封信能写得如此理直气壮,工工整整来。莫怪,莫怪那一日你刚刚会了他……所以我耗尽了耐心,你的身子依旧又干又冷……”
“常子锡,你就是个畜生!”陆珠莎凝了凝神,到底微微扬着唇轻声解释道,“这些时日,你不由分说……你便将我当个囚犯般禁锢在此!我一时情急,四下无门,才找了这么个法子!”
“陆珠莎!你说句实话,你与薛輪……到底有无苟且?”
陆珠莎脸上的浅笑瞬时再也兜不住了,她看向常子锡,满面的心灰意冷:“常子锡,你若觉得我真与薛輪苟且了,为何还不放我走?即便你我和离了,以你常将军的本事,不用我这个筹码,灭掉对面的陆府不是分分钟的事吗?那么,你此刻还犹豫什么呢?”
“陆珠莎,你休想激怒我!和离?做梦!你陆珠莎既嫁入我常府,便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想回去?待我此次灭了陆府,我携你一同回去吧。”
“常子锡!你……”
“如何?至于那薛輪,收拾完陆府,一并收拾了他。你即便是个空壳,也给我在这方院子里终老了去!”常子锡四下瞧了瞧,低低的笑了起来。
他的笑好似从咬牙切齿的缝隙里发出来的,带着浓重的恨意。
陆珠莎轻蔑的瞧向他:“常子锡,你瞧瞧你此刻禽兽不如的模样来。”
“不如禽兽,也与你做了百来年的夫妻了。你不是没享受过的,陆珠莎。”
“常子锡!你还能更无耻些么!好,那你此刻同我说说,我与薛輪苟且,然后帮着薛輪跟陆府结盟。”陆珠莎跟着笑了起来,她耸着肩呵呵呵的笑着,“你说说,我这般有何好处?当初我为何不一起逃了?坐在这儿,等着你羞辱么?”
常子锡倏地逼近了她:“那一日,你夜会薛輪到底所为何事?还有,你明明知是董泰亲手送的信,为何对我,你只字未提?”
“所为何事?常夫人应当清楚,莫若你去问问她,丹儿之死与谁有关……至于董泰,我当日并不确定是他,你信与不信,我言尽于此。将军,您若愿意,就终生拘禁着我吧。拘到有一日,我同余娘子一般,即便解了禁我也出不去了……”
陆珠莎越说,表情越淡然,声线也低了下去。常子锡却是瞧得青筋毕露,愈发气急,他低吼道:“此事……岂可与余娘子相提并论!”
“常将军,你莫不是怀疑余娘子对宋惟动了情么?我呢,你怀疑我与薛輪有了苟且……这二者有甚区别?”她将桌上的和离书叠好,塞进了信封里去,笑道,“这封信,费了我大半天的时间呢,好生留着吧。常将军,您要弃了我也好,囚禁我也罢,和离了对您有好处,这常府还可娶一门正妻便是了。要不,我占着这名分,岂不可惜了?再说了,这后院皆知,我这下不出蛋的正妻,占着茅坑不拉屎……”
常子锡深深吸了口气:“陆珠莎,你非要这般口不择言么?你就真这么想和离?这和离之事……你三番几次轻轻松松的提出来,如同儿戏……”
“常子锡!你敢说你不在意此事么!我与你百年夫妻,你这般侮辱我时,你可还顾及过我们之间的夫妻情分!你当你这常府后院外人趋之若鹜,它就真是个好归宿么!我只悔不当初!倒真不若嫁给熬战,甚至嫁给薛輪,做对闲散夫妻,也比现下这般好!那么,你又能奈我何呢!”
“陆珠莎!”常子锡气急,抬手一掌劈了过来!
陆珠莎半仰着脸,一副慷慨就义的神情。
常子锡掌风一偏,旁侧的窗棂子尽数垮了下来,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
“陆珠莎,你便给我在这儿待着,好好做一辈子常家少夫人吧!”常子锡说完,将桌上的和离书撕得粉碎,抬腿便往外走去。
陆珠莎心下一急,跟在常子锡身后低吼道:“我与薛輪从未有过苟且!此事你大可问那别苑里的战士,你甚至去还可去问薛輪!未做过的事,我冥王陆府之女,岂由你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辱了名声!常子锡,你还不如杀了我!你杀了我,一了百了!”
常子锡却充耳不闻,身影已然消失在院墙外。
陆珠莎匍匐在地,一副疯癫无状的样子来,文嬷嬷跑近了去,劝道:“你不过就是想将他激回来么?现下他回来了,为何要吵成这般呢!那此前,你那一番心思不白费了么。”
陆珠莎半倚在文嬷嬷的怀里,终于,那憋了许久的眼泪一茬一茬的往外流,她翁着声儿低泣道:“文嬷嬷,你说他有熬小九,我可曾说过他半句……我与薛輪往日不过玩笑闹过几句,他怎可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辱我名声……”
“少夫人,您得顾着自己的身子呀。再说,您不是要劝他,不要开战的么,你怎地全忘了呀。”
“随他去吧……要打便打吧!文嬷嬷,我难受,我想回家……我想我娘,我不想待在这儿了,我想回家……”陆珠莎哭着哭着,身子缓缓变软了下去。
她这几日的坚挺,终于受不住了。
兵临堂内,许副官低声报告着:“……少夫人哭了一会儿,约莫是这几日太累了,晕了过去,被文嬷嬷抱回里屋去了……”
“她……”
“不碍事,我找徐馆长去看了。只不过……徐馆长说前些日子少夫人已是将养得极好,这样一闹,倒又白费了……”
“那小九……到底是谁同她提起的!”
“这常府后院,本就老人居多,少夫人一颗玲珑剔透心,她总会知道的。”
“她还玲珑剔透心么?你瞧瞧这几十年,她过得……简直就是蠢笨又冲动!”
“那是因为丹儿……伤心了的缘故。少夫人重情,却有分寸,真要胡闹不也是将军您宠着么。”许副官顿了顿,方问,“将军,您真怀疑少夫人与薛輪……”
“呵,你信吗?”
许副官摇了摇头。
常子锡低笑道:“可是沧平,我却几乎信了。”
“有些事,不过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罢了……”
“你说,为何,她却从未当面质疑过我对小九呢……”
“将军,你可当面质疑,是因为你心底几乎确定少夫人的清白了;而少夫人不敢当面质问,不过是对你和九公主没把握罢了……”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