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须尝阳羡茶,百

草未敢先开花’,姑父好口福。”常季青也不推拒,袍服一掀便坦然坐下,“小侄在西疆,已许久不曾喝到这明前茶了。”

他只比云玺年长一两岁,记事时姑母已经离世了。可即便没有生活在天子脚下,天子也依然准他唤自己一声姑丈。

自四年前的殿试之后,他私下里再未对天子行过什么君臣大礼。

天子哼哼唧唧了两声,道:“既如此,待会你回去,便给你祖父他们捎上一些。”

“算了,小侄这还要在京城逗留数日,带着这么些茶,万一受潮了,可不暴殄天物?陛下还是留着,给我那两个在外奔走的兄妹吧!”

“也罢,”天子眼睛顿时一亮,却也未多说什么,叹了声便道,“朕当年说了,你这满身才华,不入朝为官可惜了。如今你也无需避嫌,可曾想过让朕兑现当年的诺言?”

“当年太子表哥不是同小侄说好,待这天下改弦更张之时,自有小侄的用武之地吗?”

常季青将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挑眉说道。

当年的事,是太子一手策划。

一如今日他出现在皇城之中,也是太子的主意。

“本宫这个亲弟弟啊,自小就攀比成性。同本宫比、同阿莹比倒也没什么,他还喜欢和长定那丫头争个高下,甚至连你也不放过。”当时他的那个本该“死了”的太子表兄如是说道,“如今本宫‘死了’,长定也‘没了’,阿莹无意争这些,便只有你能去激他一激了……”

他当时还追问太子,长定表妹是不是真的死在了忠正王的箭下。

而太子却只挑眉笑着,摆明了让他自己去猜。

是了。

太子与长定素来亲厚,太子都能笑出来了,长定怎么可能有事?

而忠正王,这一路又太过顺畅了些。

常家人都不是蠢的,常季青更是这一辈里最聪明的幺儿,当即便明白过来:“表哥是说,忠正王也是您提前布下的一颗棋子?”

当时太子云銮沉默了片刻,才说:“不,他也是下棋人,是本宫强拉了他,一起来下这盘棋。”

自那时起,常季青便知道,长定表妹没有出事,而民间传得沸沸扬扬的“忠正王杀皇姬”的故事,更是有心人蓄意杜撰出来的。

他当即便想起了四年前太子表兄跟他说过的那番别有深意的话。

四年后,他问太子,他考下的功名,是不是很快就可以派上用场了。太子应了句“是”。

至此,一切都昭然若揭。

后妃不得干政,是历朝历代传下来的规矩。

到了大盛这里,更为严苛。非但后妃不得干政,诞下皇子、皇子领了宫中职务的后妃,就连娘家,都不能过多地参与朝政大事!

正因如此,常氏西迁之时,就做好了百年之内不回京城的打算。

是以,若他常季青有朝一日能够回朝参政议政,那这天下必定不再属于当今天子、也不可能再属于当今太子!

再联想到太子说的“下棋人”,忠正王的身份,不言而喻。

常季青含笑望向天子,等着他的答复。

天子脸上的笑意却是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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